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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天大的惊喜。

钟鸣笑完了用另一只手摸摸眼睛:“我无话可说。”

然后钟鸣对着乔盼身后的水池一扬下巴,“看那儿——看到了吗,你今天如果能留个全尸,”他顿了顿,“说明老天爷都信你,我也信你。”

他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既然敢单刀赴会,那就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

他语气很平静,但两个人都能听得出这层平静很薄很脆,这层薄薄的平静让乔盼打了个寒战,使她不能不在心里恐惧和冷笑。

她不是要帮钟鸣,她不是在给他做事。她是想要让自己也变得疯起来,她在寻求某种离奇的心理平衡。她要恶狠狠地掐断自己最后一点退路,她要以他为风范立起一座碑来,她要向着这个碑一路狂奔而去,将过去那个自己远远甩在身后,远的再也看不着,远的再也追不上,从此过去那个乔盼可以是丢了、跑了、死了,总之就是不见了。

她要亲手掩埋了那个自己。

于是这样做让她隐隐有种钟鸣和她两个人狼狈为奸的感觉,他坏,她就跟着坏,他遁入黑暗,她就跟着他遁入黑暗。从一开始她就没了选择,她没资格当好人,也不愿稀里糊涂的当了恶人,管它是好是坏,她一切都要遵循自己这颗跳动的心。

每当这时候她就问问自己,你这样做为什么?她心里的那个小人就答,因为身不由己。

何来的身不由己?

乔盼没法自问自答了,她是不愿承认也不想承认。

乔盼无奈的转身,她看到眼前的池子深不可测,一如她窥视自己的心。

乔盼转过头,对着钟鸣高深莫测地一笑,这种表情出现在她这种年龄的脸上着实有点不对头,说是驴头不对马嘴都觉得不贴切,感觉像是小朋友强演大人的模样,令人深感滑稽又可爱。

可乔盼就那样笑了一下,她脑子里没想别的,没什么高深的想法,她就是要证明给钟鸣看。别人做不到的,我能做到,我死了就死了,你就活吧,可你钟鸣要是想要再遇到我这样的人可就难了。

乔盼就这样在脑子里愤怒又决绝地想了一瞬间,眼睛瞅的是水池,在心里头却映出了刀山和火海。

钟鸣玩的是先兵后礼的一套,他擅长探查别人的情绪,他想试一试乔盼的反应,他眨眨眼,见乔盼疯得头上要着火了,眼瞅着她头发就要燃烧起来,仿佛再点一把火就要炸得把全世界夷为平地一般,他心里就格外感到愉悦而满足,这确实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具体哪样,他也说不上,虽然他不知道她图什么,也还怀疑着她的动机,但这并不影响他觉得新奇。

好玩儿。

有趣儿。

像捉弄个小动物似的他牵着绳子在那头一拉一放,这头小动物就跟着他的节奏来来回回的跑。

乔盼扭过身,也学着钟鸣的表情对着他狞笑了一下,用一种近于挑衅的目光直直看着他,然后伸展双臂,以展翅欲飞之姿直挺挺地向后躺倒。

鸟儿都是往天上飞,乔盼往水里飞,除了方向之外没什么不同,都是奔着自由而去罢了。

她先是被水面拍得失了体感。

紧接着四面八方的水狂奔狂涌进她的眼睛、鼻腔、耳朵,她像是被水一口吞吃了,又像一勺砂糖一样融化在其中,她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但她觉得舒爽透顶,哪怕四周鲨鱼环绕,她也毫无感觉。

很奇怪,明明这里除了她和钟鸣外没有任何人,可她却在水里莫名听见许多喧嚣,这些声音闷沉沉地穿过脑子,穿过她的身体,脑子像被覆盖了一层塑料膜,所有声音都是闷沉沉的,像胎儿在母亲的宫胞内恍惚听着肚皮外熙熙攘攘的世界,她像给菩萨塑金身一样在水里给自己重新塑了崭新的身体,能活便活,活不了便走。

钟鸣眼神瞬间阴狠下来。

他没想到她毫不犹豫,真的一头就扎进去了。

之前多少硬汉撑着他所有折磨人的手段,到了这一步都松了口。只有她,看得出来她是真的迫切死了的想挑衅他。

小动物不听他的使唤,咬断了绳子自己跑远了。

他阴沉漠然地看着这一幕,几秒后转身大步离开。

喂鱼吧,淹死吧。

总之他是彻底没耐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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