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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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开慈静静躺在病床上,不带什么情绪地看着程航一。他蜷着的手指被强硬地掰开来,手指上夹着血氧夹,因为肌张力高的原因,他的手偶尔会不规律地跳动着,像是要抬起手来去握住程航一的手。

但程航一知道徐开慈现在已经没那个心思想要去拉一拉他的手了。

握一握,蹭一蹭,都不想了。

不能,也不想了。

抢救算及时,所以并没有窒息太久,只不过徐开慈心肺功能本来就差,这会还需要静静地带着氧气面罩。

通过氧气面罩里徐开慈呼出的白汽,程航一可以清晰地看到徐开慈在缓慢的呼吸。只是这么戴一会,他脸上肯定要被压红一圈。

说来这还是程航一第一次见到徐开慈这么虚弱的时候,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徐开慈进抢救室,又被满脸苍白地推了出来。

就光是这样,就已经让程航一窒息和恐惧了,他都不敢去想,三年前徐开慈被从楼下推下来的那一次该有多疼,多凶险。

已经不会有人给他答案了,以前问过徐开慈,那会的徐开慈还能笑出声,还能开玩笑说:“能有什么感觉?脖子都断了又不会疼。”

后面要是再问,徐开慈就会不耐烦地笑笑说:“别问了,真不记得了,打了麻药昏昏沉沉的记得什么?等我清醒了你就在我跟前了,有你在好像也没多痛苦了。”

那些痛苦又磨人的回忆程航一不会有机会知道了,唯独当初因为帮助术后的徐开慈可以呼吸留下的气切口子,还在昭示着,曾经的徐开慈有多痛苦。

又或者这三年来,这份痛苦没有一天曾减轻过。

只是程航一以为他好了,只是他自己这么以为而已。

程航一以为带徐开慈看过心理医生,他就会没有那么多心理负担。

程航一以为带徐开慈离开他讨厌的父亲,他就会没那么难过。

程航一以为喂徐开慈吃了可以麻痹神经的止疼药,他就真的不会疼。

都是程航一以为,实际不是的,徐开慈从未有一天停止过痛苦。

他已经痛苦和绝望到,连自己都不爱了,连死都不怕了。

程航一想到这些,忍不住又哭了起来,眼泪像掉了线的珍珠一样,大颗大颗往下掉。

在眼泪婆娑中,他看到徐开慈的眼睛,他都想不起来了,到底是什么时候,他的小神仙眼里竟然已经变得黯淡无光。

他明明以前像一只花蝴蝶一样,只是轻快地在所有人面前轻轻一现,就能引起所有人的注视。

程航一带着浓重的鼻音喃喃自语道:“你知不知道你腿上又缝了好多针,又流了好多血。这多久才会好?要养多久啊?养好了呢?养好了也会留疤,你那么爱臭美一个人,以后你看到又要不开心。”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又或者是从什么时候,有那么不喜欢自己,喜欢到可以什么都不要了。可是徐开慈那我呢?我你也不要了吗?你不是说这辈子就咱俩了吗?你不是还说死也要和我埋一块儿了吗?那你死了,我要怎么办?”

大抵是这几句问句起了作用,徐开慈终于脸上有了点表情,他转过头来看着程航一。

看着他流泪,看着他惊慌失措还是那副没长大的样子。

徐开慈很难说得清现在自己什么感受,明明昨天就已经默认自己输得好惨。今天看到程航一的眼泪,又觉得好像不是这样,好像还有人爱他,还有人在为他掉眼泪。

徐开慈觉得自己死好像可以的,包括现在也是这么觉得的,但冲动和冷静完全是两种心态。

冲动的时候觉得没有什么,死了反而解脱了。现在又觉得,好像丢着程航一一个人面对这些,确实残忍了一些。

要是自己真的有事,不管徐春晔如何,梅静肯定要问,要发难于程航一。

程航一连安慰都不会,又怎么可能那么快能成长到可以去面对一个人的身后事?

徐开慈刚刚好像听到程航一说他的腿被划了很大一条口子,他用力回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为什么划到的。

他又不会疼,伤了就伤了,没事的。

他努力地抬高手,想要触摸到程航一的脸,想替他擦干脸上的泪珠子。

只可惜才抬高一点点,他的手就掉了下来,伏在被子上。

因为这一点点动静,血氧夹也从他的指尖滑落,手又回归到蜷缩着的样子,仪器发出了刺耳催命的尖叫,徐开慈忍不住皱了下眉。

程航一立马把徐开慈的手指拉了出来,夹上血氧夹,这刺耳的声音才归于平静。

他看到氧气面罩下的徐开慈嘴巴一张一合,传来一点点微弱的声音,他站了起来,轻轻把徐开慈的氧气面罩拿开,把耳朵贴近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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