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打电话给他(1 / 2)
他知道她在装睡,仍旧选择了用最扎人的语言,刺得她血肉模糊。
他们起先的对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吧?
动也不敢动地缩在沙发里,自以为没有人察觉的偷听,可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看在那两人的眼底。他在她的伤口上撒盐,那样地坚决。她的眼泪从来就流不进他的心底,在他的心里,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话精。
他不知道,她只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傻瓜,为了爱他,她说了数以万记的谎话。
顾苒苒站在铺着印有香水百合图案锦被的婚床旁,她知道,为了他,她还要继续说谎下去。
这套“百年好合”的四件套,是妈妈送给她的。如果妈妈知道,躺在这张由她亲自挑选,亲自整理铺就而成的床铺的,和她女婿在床上翻云覆雨的女人却不是她心爱的女儿,妈妈不会气得躲在爸爸的怀里哭?
顾苒苒一把掀开已经整理整齐的床铺,床中央怒放的曼陀罗以最妖娆的姿势,染红她酸涩的眼。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心情,她光紧紧地盯着象征贞洁的血渍。
她的婚床上留下了不属于她的,象征贞洁的血渍,多么荒谬而又可笑的事实。
顾苒苒的胸口剧烈地疼痛了起来,她的呼吸渐渐地变得急促万分,她揪住领口,忍痛也不肯碰触那张被他和她污染过的床,固执地走到床头柜的旁边,颤抖地拉开下面的一层抽屉,里面果然摆放了大大小小的白色药瓶。
无需做过多的猜测,顾苒苒也知道,能够进得了莫言熵私人领域,并且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放进这些药物的人是谁。
心跳急促的症状有所缓和,顾苒苒嘴角扬起一抹满足的笑意,沐姨她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体贴的女人。
床头柜上有一瓶未开封的voss矿泉水,世界上最贵的瓶装矿泉水之一。熵哥哥爱那个在逆境中仍散发璀璨光芒的女人,爱她灵魂纯净的最初,可他是否知道,他炫耀着说给她听的那个当初连十块钱的慕斯蛋糕都舍不得买,宁可徒步走半个小时的路程也要省下一块钱当做一天早餐的小女生,如今已是喝一瓶上百块钱的矿泉水眼都不会再眨一下的女人?
他们之间有宣称是十年的牢不可破的爱情,这当中,他们真的熟悉彼此这些年的改变吗?
本来趋于缓和的心跳因为负荷不了来势汹汹的心痛而重新又变得急促起来,求生的本能使得顾苒苒迅速地就打开了那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喝着倒在手中的药丸,顾苒苒仰头,一口吞下了泛苦的药丸。
“苒苒,你醒了吗?”
门外传来沐云溪温婉、柔和的嗓音,顾苒苒心猛地一颤。
因为沐云溪有段时间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被a市家大业大的皇甫家给收养,在皇甫家当女婢。虽然皇甫家的两位少爷对她都情同手足,但是由于他们身份的特殊,常年待在皇甫家的时间并不多。
在沐云溪的心里她始终特别渴望能过过上普通人家,其乐融融的生活。莫言熵了解他的母亲,知道她知足惜福的母亲要的不多,只是想要一家人能够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悲喜与共,共享风雨。
所以即便是结了婚,他仍旧没有选择搬出去。这也是为什么会出现两个人的婚礼,三个人的洞房花烛夜这一荒谬局面的原因。因为莫言熵不能让莫无咎和沐云溪对这场婚礼起疑,但他又不想要碰顾苒苒。
他可以有很多种方式,选择去瞒过他的父母,最终,他选择了李代桃僵这种最残忍,只要不被发现,也最为安全的方式。
至于顾苒苒的感受,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要的只是能够尽快地实现光明正大的和他心爱的女人在一起的结果。
为了达到他和她厮守的目的,他可以将顾苒苒推进痛苦的深渊,毅然决然。
“沐姨,你怎么来了?”
打开房门,沐云溪一脸含笑地站在门口。
顾苒苒亲昵地挽着沐云溪的手臂进来。此时的她昨晚上的礼服已经换下,现在的她穿着一件印有卡通图案的睡衣。柜子里都是沐姨根据她喜好准备的衣服,她在眼花缭乱的一间里随手拿了这一件睡衣套上。
莫言熵可以什么都不交代地就丢下她面对他的父母,而她,将不得不处理他给她留下来的难题。
沐云溪跟着苒苒进屋,室内的窗帘都没有拉开,落地窗也是紧闭着的,一进来,她就闻进了空气里过于暧昧的气味。
尽管已经是年过半旬,都有了一个二十七岁大的儿子,或许马上都有可能晋升为奶奶的她还是像年轻时那样,轻易地就红了脸。
“沐姨……”
顾苒苒原本的心情有点紧张,她担心沐云溪会问她莫言熵怎么不在。
可当她看见沐云溪一脸尴尬的神情时,她的表情也相当得不自在。她娇羞地唤了声,就低垂头,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欢爱的气味不是她留下的,可在沐姨的心里,无疑她就是这场欢爱的女主角。顾苒苒的脸也红了,原本苍白的脸色因此显得红润了不少。
沐云溪见了柔柔的一笑,心里多少也放心了不少,她原本还以为以熵儿倔强的个性,昨天断然不会碰苒苒,特地起了个大早赶来看个究竟。
如今看来,倒是她多心了……
“怎么还叫我沐姨?”
走过去了拉开了窗帘,沐云溪打开落地窗,让清爽的晨风吹散一室的淫靡,转过身拉着顾苒苒在沙发上坐下,温柔地笑道。
“沐姨……”
顾苒苒的俏脸一红,口上的称呼仍是没有改变。
她回握住沐云溪温暖柔软的手,双眸诚挚地她,真地说道,“沐姨,我还是习惯叫你沐姨。在苒苒的心里,沐姨是这个世界上一点也不输给爸爸、妈妈,给予苒苒感动和感激的词,就让我保留这样独特的称呼,沐姨继续当苒苒心里独一无二的沐姨,好不好,沐姨?”
顾苒苒心中有自己的矜持。
在莫言熵的心里,他始终没有承认过她这个妻子。她是穿上水晶鞋的仙度瑞拉,她的婚姻是有时效性的。他不爱她,莫家女主人这个位置,她是迟早都要让出来。他的妈妈,她也不可能一辈子霸占着。她希望等到她不得不退出的时候,她还依然拥有沐姨,而不是失去一个大概会成为全天下对媳妇最好的婆婆。
“傻女孩。”
沐云溪或多或少地有点了解顾苒苒的想法,她知道比起同年龄的女孩子,苒苒特殊的情况使得她比同样二十三的小女生心思要来得敏感也纤细得多。她爱熵儿,爱得这样热烈纯粹,爱得义无反顾。她了解她九月怀胎生下的儿子,知道他不是轻易会妥协的人。她知道苒苒在这条路上不会走得太过顺利,她的儿子狠心起来可以有多狠心,她比谁都清楚,因为他像极了他的父亲。
在他还没有真正的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时,他是危险也是致命的。只是够说些什么呢?在她年轻的时候,她也曾固执地想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即使被伤得体无完肤,仍是义无反顾。只是幸好,她后来终于还是赢得了他的心。
瞥了眼床头柜上的药,沐云溪心里一沉。
那药她只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的,苒苒的病情早在前几年就已经稳定了下来,怎么会……
沐云溪的心里直打鼓,她轻抚顾苒苒脑袋的动作很是轻柔,就像小时候她给她讲完故事,习惯性地抚摸她的小脑袋,顾苒苒也像小时候那样,偎依进沐云溪的怀里。
轻拍着顾苒苒的后背,沐云溪轻轻地哼着年轻时她最爱的歌谣来抚平内心的不安。
轻吟低唱,如同江南最美丽的诗篇,带人回到烟雨朦胧的水乡。
好像是躺在了妈妈的怀里,有妈妈温暖的气息,顾苒苒靠在沐云溪,眼皮越来越重……
没有注意到,半开的房门外,始终站着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
顾苒苒浅浅的呼吸声传来,沐云溪抬起头,凝眸注视着自己的丈夫步伐优雅地朝她走来。
岁月对他真是厚待,五十多岁的人了,脸上都没有什么皱纹,俊逸的脸庞和年轻的时候比起来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仍旧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岁月甚至赐予了他更多的内敛和沉稳,比起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现在的他更加令她心折。
“苒苒不是故意的。”
见丈夫的视线落在怀里的人儿身上,沐云溪轻声地解释。
年轻时她的身体就算不上好,生下熵儿对她的身体而言几乎可以说是个极限。她孤注一掷地生下了他,却也因为那次的生产身体比从前更加的孱弱。
像苒苒这样窝在她的怀里,时间短还好,时间一长,她的肩膀和手臂就会酸痛到不行。所以在他们结婚的这些年,他从来就不允许熵儿对她有太多粘人的行为,一旦熵儿要她抱或者是坐在她的膝盖上不下来,就会被他丢到沙发有时候甚至是地上。而那时候熵儿不过才两岁……
他对她的爱多到连亲生儿子都不许累到她,那么对苒苒……
她冒着生命的危险为他生下了他们爱情的结晶,他感动、感激,更多的心疼。
所以即便后来卫哲说只要好好调理身体,他们可以再要第二胎,他都决然地去做了结扎的手术。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为了她,甘愿此生除了熵儿以外再没有其他的子嗣。
他对她的爱有多浓烈,在婚后的第二年,她彻彻底底的感受到了。
熵儿却是不懂。
他不懂为什么爸爸总是不喜欢妈妈抱他,他不知道爸爸是为了妈妈的健康着想,他不知道每一次抱他她都会累得气喘吁吁。他也不懂为什么爸爸总是不喜欢他缠着妈妈,把妈妈关在家里,像一只金丝雀一样地养着,很少带妈妈出去见见别人家的妈妈,总是让妈妈那么孤单。
他不知道是因为妈妈不喜欢那些商业场合,所以爸爸才鲜少带着妈妈在公开的场合露面,他不知道拥有了他们父子,她已经是拥有了全天下,怎么还会觉得孤单,何况,后拉卫哲和沁沁还有了苒苒那么可爱的女儿,经常过来陪着她。还有她在a市的那些亲人们,逢年过节的也都会过来陪她。
她的世界一直简单而又幸福,她的儿子却以为他的父亲剥夺了她的自由,认为她的幸福只是一种假象,无论她怎么解释,他还是听不进去,执拗地认为,她是被爱蒙蔽了双眼,才会替他的父亲说话。
熵儿本来就对他的父亲有极大的误解,再加上在他八岁那年发生的那件事……
沐云溪是担心莫无咎也会像对付儿子那样把苒苒也给拎了出去。
莫无咎挑了挑眉,他的妻子是以为他会像对待儿子那样把媳妇也给丢到沙发上去?
“我来抱她去我们的卧房,你去让小苏命人把这房间打扫一下,再打个电话给卫哲,让他带着医药箱过来一趟。”
莫无咎弯腰,打横将顾苒苒给抱起,侧过头对沐云溪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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