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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扶星单手把着方向盘,为了维持他的清醒,絮絮叨叨说着一些无聊的话。
苏容靳在副驾驶,血顺着他的手臂淌在椅座上。他嘴巴里叼着绷带,单手给自己手臂包扎了一下,血流过多,导致他的大脑相当不清楚,他想看她,可侧过脑袋,看到的只是她的轮廓。
他看不清她...
看不清她。
“沉扶星。”
他喊了这么一句。
“一见我就开始哭丧着脸,老子他妈的没死也被你哭死了。”
...
“光顾着跟我说废话了,那么大一东西都不去看。”
他勾起唇,“不是想要玫瑰花?”
“老子给你买了,能别哭吗?”
...
沉扶星这才意识到,车子后座包括后备箱,摆满了玫瑰花。红的,娇翠欲滴。
她压抑了许久的精神,终于在此刻坍塌。
她红着眼,手臂发抖。
苏容靳脑袋靠在椅背,拼尽全力咬掉皮手套,然后探出一只干净的手,滚烫,平稳的接住了她的脆弱。
他擦掉她眼角的泪,他不肯让血腥沾染她半分。
“苏容靳。”
“苏容靳!”
“苏容靳!苏容靳!”
她倏地尖叫,又瞬间降下语调。
“苏容靳苏容靳....”
她用侧脸摩挲着他的掌,泪水顺着他的指缝下落,“你别把我丢下...”
“你答应我啊。”
她低低哀求。
可是他太累了。
“阿星...”
“我错了。”
其实他一点都没错。
他的手臂已经开始逐渐发冰,屠夫也有累的一天不是吗?
他没错,他也生命也相当的脆弱。
可他还是认错了。
对不起啊宝贝。
我的怀抱好像,不能给你取暖了。
他这辈子都没认过错。
苏容靳其人,骨头是硬的,血是黑的,筋骨连着尊严,谁都不能令他弯下半分脊柱。
只是这次。疲惫的屠夫遇上了一个妖精,她冲他笑,冲他撒谎,摇曳身姿,红唇媚眼。她坏的要死,坏的毫不掩饰。她最擅长用眼神绞杀她,只是一个眼神,一个脆弱的身影。
可是沉扶星,我太爱你了。我爱死你这个坏的令人发指的坏女人了,我甚至只是看到你皱眉,心就会碎。
那是这场黑白博弈最后的结局。
王埕最终还是选了王法正道,他派出了数辆直升机,在丛林上方反复巡逻,识别并搜寻。
最终,这条公路的尽头,王埕先行赶到,将车辆拦截。
沉扶星没有一丝办法,路的前方是悬崖,后方是王埕的车。她咬紧牙关,擦干眼泪,在苏容靳即将昏迷的眼睛一吻。
“苏苏...”
“你相信我吗?”
“这次换我保护你。”
她把他手臂搭在椅背上,掂着机枪下车。
只有王埕一人,他此刻也下车举着手枪凑过来。
“他受伤了,你这样是救不了他的!”
然而沉扶星没有半句废话,她甚至只是听他讲了这一秒便一枪打在他身上。
换弹夹,瞄准,她对着倒在地上的男人。
“放我们走!”
“Helen!”王埕捂住肩胛骨,拼尽全力喊她,“你还有救,别——”
“我他妈的不需要你们拯救!”
她红着眼,摇摇欲坠的身体。
然后在警笛声和螺旋桨逐渐逼近的声音中,快速折回车中。
“Helen!”
王埕拼尽全力喊住那个极度癫狂的身体,他撑起身子,站起来,然后在一声声鸣叫中问她最后一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沉扶星却是冷笑,一阵嘲讽,“你不是早就知道。”
“扶苏。”
她说完,往前走了两步。
“你再说一次!”
沉扶星却不再开口,她冷冷的看着地上的这个男人。
他是个警察,而她是个穷凶极恶的坏女人。
本就不该给他一丁点的希望。
可他的声音却沙哑的传过来,像是最后的一丝执念,他呢喃着,“沉扶星...沉扶星...”
沉扶星。
沉扶星眼皮子一跳,他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他的语气好可怜,执念和不舍,痛苦伴着难过。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扶苏扶苏...
沉扶星和苏容靳对不对?
你怎么连一个谎话都懒得编给我?
王埕觉得自己心脏都快停跳了,他太疼了。
只是。
有点可惜,因为沉扶星已经不会再爱第二个人。
她心肠硬,除了苏容靳,再没第二个男人能让她心疼。
警车越来越近,沉扶星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吻他的唇,在他雾茫茫的视线里喊他名字。
“苏苏...”
“苏苏...”
“你这个坏到要死的男人,你怎么不吻我了。”
她好难过啊,他已经不再会回吻她,就算是她愤怒,生气,骂他白痴,他也只能在剧烈的疼痛里艰难的勾起唇角。
车子迅速发动,就这么跌入悬崖,那是无尽的深渊。
铺天盖地的海水里,沉扶星看到了漫天遍地的红,不知是血还是玫瑰花。
或许都有吧。
泡在红色的花海。
她闭上眼睛,竟想起那一天他在她耳朵夹的那朵南非菊。
...
苏容靳罪孽深重,理应被折杀在哥伦比亚。
可是苏苏是阿星的。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她要带他回家。
...
他记得,那是十月份的哥伦比亚,阴雨连绵不休,淅淅沥沥下了两天两夜。
他刚折腾完自己身体,赤裸着跌坐在沙发,紧接着接来了几份材料,在数十个人里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名字。
他指腹拨弄着纸张,翻了两下,又翻回去。反复碾磨这那叁个字。
沉扶星。
很奇怪,明明很简单的一个名字,他却反复看了好几遍。
直到最后...
那是一份走哪儿带哪儿的老旧文件,是泛黄的孤品。
但其实并不宝贵,只是份被雪茄烟燃出一个洞的伪造学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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