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三章. 各方蓄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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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忠诚吗?不,他只是忠义而已。义之一字,讲得就是规则。

而南国的规则很简单,至少在杨无敌的眼里非常简单——将士为天子死而已!

来势汹汹的他意外地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在跨进门槛的一瞬间,恪守忠义的杨无敌做出了一个看起来愚蠢至极的举动,他一抬手,示意身后的弟子们在门外等候。

他这是绝对的只身犯险,在千年文明中的任何时候,这种明知道对方已经不听中央调遣,随时有可能将自己永远留下,却依然奋不顾身地前去质问说理的愚忠之人,全部都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一心要篡位另立的乱臣贼子剁成肉片下酒,还美名其曰:“成全你那所谓的忠义之名”。而被腐儒们把持着的千年历史的记载中,这些或许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的所谓“愚忠”,“刚正”之人,全都是世人应该效法的楷模,所谓“死后清名垂千古”的忠臣良将,而新上任的帝王,倘若不能给这些人一些虚无缥缈的谥号,那么就是触犯了腐儒口中“千年万古祖宗不变之法”,其皇权的合法性就要受到质疑,也因此,新上来的篡位者们少不得要将天下腐儒文人们抓一批,杀一批,以严酷的文字狱来为自己上位的合法性“证明”,而那些腐儒,能活下来的,又立刻变节,跪舔起新的政权,高喊着“圣主降临”以免刀剑加身。这样控制着道德制高点本身却没有丝毫原则和底线的所谓读书人,其实才是人类文明的最大敌人吧。

杨无敌明白这些,可就是他看得太透,自己的做法反而显得无边的愚蠢。因为他太清楚,金刀门上下不过几千号人,面对这个“新皇帝”手下一万私兵以及在姑苏城里整合起来的五万大军,就算全部压上也没有丝毫胜算,这个拥兵自重,几乎就要拥兵自立的家伙,不是什么等闲的地方将领,藩王之流,而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军神,没有之一。

那是能够发明出黄泉锁斩熐的可怕人物。

他只身进来,是规则如此,南方帝国的王法律例明文规定,官员互相拜访,非亲故者,只能孤身进入别人的府宅,这是避免所谓的结党营私,以及利益集团的相互仇杀采取的措施,姑且不论是否有效,关键是,杨无敌这样做了,就真正占了“理”和“礼”。

他怀着几乎是赴死的心态,一直走到了里间,看到那人十分敬业地伏在桌案上批阅着“奏折”,杨无敌没觉得这样能显得他多么英明伟大,或者“勤政”,因为眼前这个人,不过是个一心篡位的窃国者而已,他现在可是在为自己“勤政”,而不是为了天下苍生。

杨无敌看着这个人的背影,表面上一片平静,内里一片翻腾,他认识这个人,很早就认识,正是这个人的某种提携和保护,成就了今天的金刀门的门主,金刀杨无敌,而不像韩饮冰那样不明不白地就死在了监牢里。

可也是这个人,做出了拥兵自重,不去勤王的叛逆决定,此时,在秀杭的太子,已经征调了20万军队(杨无敌还不知道这些军队的底细)北上了。

“罢了,本座的一条命,一身荣耀都是他给的,在这里还了他,也无妨,只希望拜狱那小子能撑住,希望蒋力士那些弟子,能真的听进去本座最后的劝告吧。”杨无敌这样想着,一身暗金色的威虎锁子甲哗啦一声抖动,却是他双手抱拳,单膝下跪道:“卑职杨无敌,参见王爷。”

赵光怡抬起头,在杨无敌进来之后到如今这点时间里,他都没有提起哪怕一丝防备之心,不仅仅是他有血河尊者这样的“大杀器”,更是因为他心中的那股道义。

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歪,他赵光怡,何尝又不是另外一个“愚蠢”的杨无敌呢?

赵光怡甚至犹豫了一下,才将笔放在了龙形笔架上,那龙形的笔架,只有皇帝才有资格用。

他站起身,转过来,有点急切也有点兴奋地说:“快起快起!你总算是来了!”

杨无敌慢慢起身,锁甲发出铿锵的声响,仿佛他那决死的意志:“卑职是来兴师问罪的!”

“啊,是啊,看来消息还没有走漏,很好很好。”赵光怡满意的笑着,从表情到声音都没有一点点心虚的表现。杨无敌认真看着他的脸,心里一片悲苦,这个曾经带给自己希望的男人,难道真的已经堕落至此,一点廉耻到没有了吗?

“卑职只想问问王爷,当各大藩王,将军,还有秀杭的太子都准备北上勤王的时候,王爷在做什么呢?”不太擅长拐弯抹角的杨无敌此时连客套的心思都没有,十分直接地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也是最能刺激赵光怡的问题。

他想看看,想见识一下,这个如今“已经毫无廉耻”的人,这个曾经的上司兼战友,究竟能脸厚到什么地步。

“你是想问我,啊不,朕拥兵自立的事情么?你以为朕心甘情愿这样?”赵光怡说着,眼里没有丝毫愧疚,丝毫怒火,或者别的什么应该属于篡位者的神色,只有一种杨无敌完全没法明白的深灰色的悲伤,这让他那暗蓝色的演技看起来颜色褪去不少。

“朕?你居然!”杨无敌倒退一步,一只手已经按住了腰间金刀的刀柄,那把金刀并不是什么威力绝伦的光器,只不过是一把上品玄器而已,可那把刀,就是金刀门的门面。

杨无敌建立金刀门的时候,就以这把刀作为门派的名称,这把刀,是贵皇(仁皇之祖)赏赐下来的,代表着杨家永恒的忠诚与武力,对于杨无敌来说,这把刀就是忠义,刚烈与尚武精神的化身,是他建立的这个门派,和他的家族永远的象征。

他握住刀柄,却没有将刀拔出来,因为前任真王赵光怡曾经的恩德,曾经的仗义,曾经的指点,曾经的提携以至于保护,还如同障壁一样阻挠着他。

“我说了,这不是我愿意的。”赵光怡的声音中,完全浸透了缅怀,那是对儿时的兄弟情深,少年时代的同舟共济,青年时代的反复成仇,以及如今不可挽回的托付与撒手的缅怀。赵光怡无法说服自己将灵皇当成一个好人,一位好皇帝,也无法想象得出,一个邪恶跋扈荒唐疯狂如灵皇的人,居然可以做出这样的“壮举”。

他转过身,有点艰难且万分慎重的打开桌上的一方木盒,那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片黄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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