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夜半敲门非善客(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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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尘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罡风浮动在体表,将长袍带动得猎猎作响,他随手一拂,房间里的光线立刻消失,墙角上钉着的烛台上的蜡烛全数熄灭,只剩一丝丝苍白色的烟气在黑暗中袅袅升起。银尘的眼光闪烁了一下,推金山倒玉柱,一骨碌滚倒在铺满宫禁织造的矮床上,发出很沉闷的声响。这声响,一定透过薄薄的门板传到门外那位接近而来的未知者的耳朵里去了,也一定能让他放心些许,从而做出更加激烈的动作。

然而门外那人连几如蝴蝶振翅般的脚步声都不发出了。

他应该到了门前,至少魔法师猜测他应该到了门前了,可是这个人此时静立在门前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没有。银尘知道江湖上敛息秘术汗牛充栋,根本不值几个钱,可他没有料想到门外之人的敛息秘术,居然强大到连呼吸声都可以屏蔽。

“这算什么?胎息秘术?魔威阁的?”魔法师躺在床上想着,不知不觉间,他自己的呼吸也变得极其微弱细长。等到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欲盖弥彰的时候,已经晚了。

门外的那人,似乎正打算离去了。魔法师通过某种特别难以言明的感应,觉察到那人无声无息地转了个身——

“现在想走可来不及了!”魔法师在无尽的黑暗中露出一抹冷铁般的笑容,暗影的力量化为诅咒,无声无息地透过薄木板房门,如同一桶漆黑色的污水一样浇向门外的人。

在诅咒发动的瞬间,魔法师通过自己的法术,第一次看清了来人的面目,那人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家伙,就是刚才陪着他一起“吃饭”的某个灯布罗高手。

这个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留着一头黑色的金钱鼠尾辫子,那两个细细的黑线,挂在他的脖子后面,显得特别滑稽可笑。他有一张棕黄色的粗麻仿巾蒙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灰红色的眼睛和一片光洁如同灯泡般的额头,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他的眉毛非常之淡,在并不明亮的灯火照耀下几乎看不出来,仿佛光亮一片的额头下面,就直接接上你一双圆灯的眼睛,几乎没有任何过渡。这个隶属于登布罗的青年高手,此时正侧身对着门,像是转生转了一半,就遇到了从木板门下面的缝隙里涌出来的“黑水”。

魔法师通过法术看到走廊里的情况那一瞬间,心里就暗道要遭。黑暗的诅咒并不能够在光线较为充足的地方很好的发挥效用。果不其然,黑暗的诅咒,冲出门缝的瞬间,威力几乎下降了一半,而东部多的青年高手也是极其机警,或者说他天生对黑暗能量的感知非常敏锐,并且抗性也足够高,当他感到小腿上猛然一麻的刹那之间,血管里蕴含着的无限黑暗能量便爆发出来,将诅咒震散了,他的身上腾起暗红色的气浪,看起来完全没有火焰的样子。魔法师猜测他可能是一个使用其他类型的黑暗血能的家伙。

魔法师知道这个时候一切伪装都完全没用,他立刻弹出一发奥术飞弹,击中了门,薄木板房门无声无息地打开来,仿佛主人恭恭敬敬地开门迎客。而房间里一片漆黑。

银尘悄无声息地飞上房顶,潜伏在被薄薄的模板隔离开来的一小段房梁之上。通生管的所有小隔间,都是完全隔离的,高高拱起的房梁之上,也竖着薄薄的隔板,用细碎的铜钉安装在粗大的木质横梁上。

这点空间足够藏下一个魔法师。

银尘潜伏在黑暗之中,开启了无间夜视。正如他预料的那样,遭受攻击的青年高手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暴露,此时潜逃回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便转身堂而皇之地走进了房间。

他刚跨进房间就感觉眼前一黑,似乎身后的房门无声无息的关上了,但他知道那不可能,因为就算是一个,寻常的江湖拳师,贸然进入敌人的地盘时,也不会过度深入的。他此时站的地方其实很有讲究,刚好就如同一根直立起来的门禁一样,挡在房门关闭时的必经之路上,这样别人就没办法一下子将门关住,如果强关,必然会让门板拍在他的脸上,虽然一定很狼狈,但他也可以借此退出门外,脱离险境。

而现在,原本不应该合上的门,忽然关闭了。精通黑暗血能的灯布罗高手都是夜战专家,在全黑的环境中也不会损失多少战斗力,可问题是,他被关在这小小的房间里,便失去了与后方联系的可能,作为灯布罗中其实并不算那么精锐的一员,他不过是一个打前站的探员,而非真正前来击杀这个银发魔王的绝世勇者。

他虽为光荣的灯布罗,却并非死士,关门的那一瞬间,他有些退缩,原本挺得直直的腰杆也微微佝偻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被银尘看在眼里。

一秒钟后,灯布罗高手的神色恢复正常。他站在一片黑暗之中,非常正式的拱手行礼:

“敢问是银尘少侠当面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全盛的黑暗能量已经运转到了极致,星星点点的暗红色闪光在他体表闪烁又消失,在完全黑暗的房间里,有如星光般明亮。

他这样做,在江湖中算是很符合规矩。调动起全身的力量用于防御,这是十分有利于强者的规矩,也因此在千年文明中成为大家一同遵守的铁律。只是这样调动起来的能量,不仅可以用于防守,也可以用于搞突然袭击。而这个突然袭击,便是正道和魔道之间的某种区别。

魔法师至少有五成把握肯定,如果他开口说话,那么一波狂风骤雨式的黑暗能量冲击,必然向着声源狠狠拍过来。指望灯布罗的高手们有什么正道的操守是不可能的。

“没错,正是在下。”魔法师还是开口说话了,然而狂风骤雨式的黑暗攻击,并没有从那位,青年高手的拳脚之上发射出来,因为他没有找到声源在哪里。魔法士张口的瞬间,他的声音就平均的分布在这狭小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保护他的声音,就原本是空气中的某种成分一样,几千年前就在那里,几千年后还在那里,那声音甚至没有起始和结束,如同亘古的时间长河的波纹,似乎一直就存在,只不过刚刚被灯布罗的青年高手发现而已。

青年高手缓缓抬起双手,摆出了防御临战的姿势,蹲在房梁上的魔法师,仔仔细细的观察下他的起手式,判断出来,他绝对不是用火焰来攻击敌人的,似乎是将黑暗化为某种声波,或者流水之类的攻击形式,以近乎于法术的形态表现出来。

当然,不可能学会真正的法术,因为他掌握的只是形态,而不是元素。

灯布罗的青年高手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直愣愣地抬起手,手掌心里似乎冒出一道暗红色的星光,不过他真正放出的,是是一朵漆黑而浓稠的阴云,那朵黑云思域高速直冲房梁奔来,黑云翻滚的内部,似乎还传来滚滚铁轮之声。原来那位青年高手早就发现了银尘的方位,他和魔法师一样,也具备夜间视物的能力。

面对滚滚而来的黑云,魔法师伸出一根手指,朝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中心轻轻一点,一道粗大无比的光剑从指尖射出,无声无息的将那朵黑云净化成虚无。

金色光芒照亮整间小屋。青年高手不得不赶紧闭上眼睛,防止自己被那突然亮起了金光致盲。他在闭上眼睛的瞬间,就感觉到面门上传来一股危险的热浪。他伸手一挡,缭绕着黑色烟云的手臂依然被一股尖锐的热浪击穿,迫使他不得不横移一步,躲开致命一击。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依旧一片黑暗,不过他那一双能够夜视的眼睛,早已锁定的房梁上坐着的魔法师。他的眼角挂着许多颗泪珠,那是被强光刺激后的本能反应,能够夜间视物的眼睛本身就对光线敏感,此时此刻,他对自己能够夜间视物的本事,感到十分的后悔和遗憾,再也不像以前一样,将它视作一种骄傲和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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