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身后侠名尽废土(2 / 2)
他身上的勇,让银发男孩都有点自愧不如。
他身上的势,反而让围观的百姓莫名其妙地安下心来。
而他手中的剑,绝对可以让已经被册封为天下第一高手的薛无痕后退好几步!
“你?!”金属质感的音色变得又高又尖。
“没错,就是我。好久不见了,薛大掌门。”男人的声音很淡然,淡然得连一丝冷酷与愤怒都没有,淡然得如同和一条围在脚边的宠物狗对话那股仿佛高等文明看原始部落般的淡然与放松,让原本在胸腔里燃烧起仇恨与嫉妒的金属人,倍感挫败。
“本座也是好久没见到你了,被扫地出门的家伙。本座……可也十分想你呢!”
薛无痕说着,将长剑插回鞘中,这是剑客的规矩,尤其是“相互认识”的剑客之间,切磋武艺或者生死搏杀的规矩。剑客对决,正常的江湖规矩应该是从拔剑算起。
那白衣人空着的手中浮现出一条黑漆漆的蛇皮剑鞘,他轻轻的,十分随意地将长剑插回去,之后一手提着带鞘宝剑,朝薛无痕拱了拱手。
礼节周到,但是神色相当敷衍。
白衣人放下手,盯着薛无痕看,那一双黑蓝色的瞳孔中,折射出纷繁复杂的情感,显然他的内心,并不如他的面上表现出的那样,对薛无痕不屑一顾。
“见我?你又有什么必要来见我?”白衣人冷清的声音悬浮在四周,黑云退去了,阳光再次洒满被暴雨浇灭了火焰的地面,艳红的铁水凝结成铅灰色的铁块,青色石板路上,火烧过的焦黑色中泛起温润的水光。
“当然是……清理门户了!”薛无痕金属质感的声音中,滚动着难以解析的各种混沌又复杂的情绪,他说到最后五个字的时候,嗓音变调了。
“你还有脸说这个吗?你想想,从师父的遗愿上来讲,究竟是你叛出了门庭还是我叛出了门庭?”
“话不能这么说,万人往,你要知道,我如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神剑门这个门派能延续下去!你在那里高高在上地讨论正邪之前,最好先动脑子想一想门派的生存!连神剑门都不存在了,正邪还有意义吗!”
薛无痕的质问理直气壮,语气中甚至还带点悲怆。他的话真的让万人往哑口无言,白衣人,也就是大名鼎鼎的万人往,转过脸来看了一眼银尘,看着银尘露在兜帽外面的下巴不屑地晃了晃,似乎压根懒得和这种人辩解。
万人往自认为口才还不错,至少教徒弟的时候口才很不错的,可是他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地站在薛无痕的立场上想一想,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做得真不是个事儿。
叛出门庭的他,并没有再次举起神剑门的大旗,反而委身他人之下,做起了门派长老,将神剑门这个门派的名称,断送掉了,自他以后,正道之中再也没有神剑门这个名称了。
这是罪状一。
十几天前,他有自作主张,将神剑门立派根本,镇派宝典《观澜剑诀》拿出来,给了他的新门派里的所有人,公开这部剑法圣典,等于从根子上否定了神剑门的存在,神剑门的历代祖师,不惜用生命护卫下来的门牌传承,就此改换他姓,成了别人的门派里的东西,甚至历代祖师能够享用的掌门尊位,自他以后,也断绝了。
这是罪状二。
正道第一大派就此被他彻底抹去了。万人往很清楚,他当时这么做的时候,心里也是呆着一股浓浓的怨气的,那是对薛无痕的神剑门的怒火,怒他们不争气,不敢与魔道抗争,不敢与侵略者厮杀,怒他们没廉耻,仗着头上的官帽欺男霸女,公开掳掠贩卖人口,屠杀江湖志士,尤其怒他们给建州奴儿当走狗,甚至帮助其消灭南方帝国的国统,消灭中原地区的文化!这些怒火催逼着他,做出了一件特别“不理智”的事情,就是将自家的镇派至宝拿出来,共通道战友们一起学习研究。
万人往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个门户之见很重的人,防正道其他门派并不比防魔道轻任何一点。
万人往更知道,师父的遗愿有很多,可最终极的愿望,甚至是神剑门历代祖师的愿望,其实只有一个。
剑,之终极。
他们所有人都清楚,剑法从来不可能有什么终极,终极之剑从来都会被更高深的终极之剑超越。他们的生命和理想,其实就是以探索更高深的剑法,或者明确地说,就是探索更高深的,堂堂正正用剑击败敌人斩妖除魔的技法为唯一存在意义的,离开了这个意义,他们既不是剑客也不是正道,什么都不是。
万人往想起了师父临终时给他的“密咒”,还说这个“密咒”可以帮他战胜一切邪恶,扶正自身,培养出浩然正气,但这密咒,对万人往来说不过就是人生处世的信条,就是座右铭而已。千百万次,他面临无可战胜的敌人,面临身死道消的绝境,面临信念崩溃的恐怖,面临门派分裂的危局,他都靠着这“密咒”挺过来了,这所谓的密咒,其实就是一位正道,一位剑客活在这世上该有的态度。
“身为剑客,助善除恶,身为君子,潜心自修;为剑之道,精益求精,为人之道,刚正不阿。”万人往心中默念,嘴上说道:“我记得师父的遗愿,就是神剑门的剑法,能够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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