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说完这长长一段话,有些乏累的嬷嬷停下动作,剜了几人一眼。
“行了,都站好。既然有人动了那不该有的心思,这规矩也不是摆设。平丫头,把人带到隔壁去,反省好了再放出来。”
木槿被旁边的小丫头扯了扯袖子,两人相互搀着站了起来。
几个姑娘站成一排,年龄相差无几,齐溜溜地垂着眸,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前面人的足跟,脚步放轻,连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
平儿将她们带到隔院的房里,也不说话,直等姑娘们站到足尖发麻,这才出了门去,落了锁。
一根棒槌一颗枣,吓破了胆自然学会什么叫听话了。
天色渐晚,黑夜就像一张网,罩住了她们,然后再慢慢地缩紧了,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姑娘们聚在一起,磨搓着汲取一点暖意。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出现了细微的啜泣声,若有若无的,却像爆竹旁的一点火星,点燃了这里所有人的无助、委屈以及恐惧。
木槿眼眶微红,眼泪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木槿知道哭解不了她此刻的困境,更不甘心囿于这府中一生。没人救她,唯有自渡。
时间慢慢地走着,屋内声音慢慢低了下来,姑娘们哭倦了,眼皮子渐渐地粘在了一起。
吱呀一声突然如平地惊雷般炸在了耳畔,本来困倦的人儿们猛地弹起,光透了进来,映出了一张张泪迹未干的脸。平儿走了进来。
“想来这规矩也该学会了,都回屋去,仔细误了明日的活计。”
之后几个人规规矩矩地回了房,心绪一放下来便睡死了过去。
次日,晨起天白。
廊间响起重重的脚步声,在桂嬷嬷的怒斥声中,几个姑娘悠悠转醒。
“这些贱蹄子,再不从床上爬起来干活,就由嬷嬷我给你们紧紧皮子!”
能在县里有一座大府邸,刘府主人的财力自然无须多言,在府中丫鬟小厮粗估起来也有上百之数,而这许多人自然是有自个的规制在的。
最低一级的丫鬟做的都是诸如浣衣这类的重活,累死累活不说,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自是苦不堪言。手上有些功夫的便会被打发去做绣活或是洒扫之类的,至于贴身服侍的活计,那是最令人艳羡的,定然轮不上她们几人。
而木槿她们要做的又与寻常丫鬟们有些不同。
平日里由像平儿之类的大丫鬟们教教规矩,便打发了去侍候主子们的花草。若是犯了错引得嬷嬷们打骂,也会特意避开仔细伤了脸,嬷嬷们都是教训人的老手,让人疼的冷汗直冒却不留伤痕自是再简单不过。
至于木槿几人为何能得主子青眼,这便要从她们几人被买来时细细说来了。
府里主子姓刘,年四十,虽有家财却相貌丑陋,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手掌肥的像蒲扇一般,肚子上亦是突出好大一块,善于敛财,好美色。
而夫人贾氏,颧骨高耸,鼻梁起节,嘴薄口尖,容颜自然算不得好。仔细说来她们二人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前并未见过面,再加之贾氏丰厚的嫁妆单子,就这样踏进了刘家大门,成了当家主母。
前些年老夫人还在时,刘老爷即使对贾氏有所不满,却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直到去年老夫人因病去世,看着贾氏因年老而愈发丑陋的面貌,暗中养了外室,等到瓜熟蒂落,才将母子二人带回了府,府中自然是炸开了锅。
为了稳固自己和儿子的地位,贾夫人听从了心腹嬷嬷所献之计,挑几个貌美的女子,扶持分薄那贱人的宠爱,再加上丫鬟的身家性命都在自己的手里,翻不起浪来,自然乖乖听话。
出于这样的目的,木槿这几个姑娘容貌方面自然都是没得挑的。
至于木槿,更是个中翘楚,肤白貌美,五官清秀,特别是那双眼睛,眼角微微上挑一些,既不会让人觉得妩媚,又平添了几丝风情,真真恰到好处,那是一丝不添、一点也不能减的。
在几人侍弄花草之际,这厢桂嬷嬷正在夫人面前回话。
“夫人您放心,昨儿个老奴已经教训了这些不听话的玩意,等过些日子再敲打几次,夫人您再对她们稍加恩泽,奴用这张老脸保证这群丫头一定服服帖帖的,半点心思都不敢有!”
贾氏轻敲着茶盖,睨了桂嬷嬷一眼。
“嬷嬷的手段,我自然是放心的,不过嬷嬷还是要更加仔细些,等老爷回府便把人洗净送过去,好好杀一杀那贱人的威风。此外,管教那群小丫头的时候要多警惕些,千万莫伤了脸。”说罢,贾氏端起茶杯,轻嘬一口。
桂嬷嬷赶忙连声应是,福了身后退了下去。
桂嬷嬷离开后,屋内传来了茶杯落地之声。
日子就这样过了几日,这天,夫人派小丫鬟送来了新的衣裳首饰,说是这几天姑娘们认真做事的犒赏。
得了好处自然是高兴的,几个姑娘也从原本的怯懦渐渐放的开了些,只不过逃跑的心思是再也不敢有了的,偶尔冒出了点小芽也迅速被自个掐了去。
这天,府里收到了老爷要回复的消息,老爷回府自是一件大事,上上下下的都忙了起来。
门前洒扫,屋内陈设,厨内事宜,后院采购,这一桩桩事都落在了府内奴仆身上,而诸事调度都需贾氏发话。
可不巧,昨个天冷,贾氏被风一吹竟染了风寒,连夜喊了大夫煎了药,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这两件事一撞上,府内便乱了。
没人调度,再加上大丫弋?头们往日懒散了些,一乱人手就不太够了,木槿她们也就被抽调了过去,管事不敢让她们随着出府采买,就安排去了后厨。
几人一到后厨,便被厨房嬷嬷塞了几框菜打发了出去,几个姑娘互相看了一眼便开始择菜了,顾着身边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唯有木槿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厨房里传来一阵骂声,几人忙噤了声。
细细一听原是往日负责生火的小厮不知去了何处,木槿突然抬起头,往厨房内走了进去,余下几个顾念面面相觑。
“嬷嬷,我从前在家里学过生火,您老是负责案板的大师傅,怎么能干杂货呢,仔细烫伤了手,生火这类的活计还是让我这小丫头来干吧。”
嬷嬷斜了她一眼。
“生火?你这细皮嫩肉的丫头打着什么鬼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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