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他遂公事公办道:“石善明是朝廷钦犯,他的东西无论贵重与否,尽数要收归刑部以待审查,何况这种火/药不同于常,牵扯兵部与城防的利害关系,我不可能轻易交给外人。”
观亭月:“前日围剿叛军,我也算出过一份力。再者,这批火器或多或少源自观家军的传承。”
她本意是想提起一点旧情分,但貌似适得其反,燕山那态度不仅没缓和,更有些变本加厉,“观家只是研制出了配方而已,不代表全天下与之沾边的半成品都是你们的所有物。”
他淡淡道:“你站在什么立场上向我讨要,我又凭什么给你?”
观亭月迎面挨了一通挖苦,只能无声地感慨。
果然想要从他手上拿到东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斟酌须臾,另换了一个思路,“从道理讲上是这样——不过情义上呢?”
燕山一怔,好像不明所以:“情义?”
“观家如今已覆灭,兵书典籍甚至祖传之物也付之一炬,我作为后人,讨一枚流落在外的失传火器留作纪念,应该不算过分吧。”观亭月又补充,“或许在后期的改良上我还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建议,互相也都不亏。”
不知为什么,当她说到“覆灭”一词时,他突然自心底里感到些微的苍凉,冷硬地一别视线:“你们观家现在怎么样,与我何干?”
“是吗?”观亭月抱着怀,故意拿他的短,“你不是在密道里都还见缝插针地打听我们家的事?”
燕山唇角微动,旋即笑得十分漫不经心:“那算什么。”
“我在将军府毕竟待过一段时日,兴致来了随口问两句而已,这你也当真。”
“好,就当是我误会了。”她点了下头,也不执着于此,“——那么,从前观家于危难之际收留了你,一两个火器作为回报,这要求算不算合情合理?”
这话一出,燕山的脸色立刻冷了几分,“你在威胁我?”
“谈不上威胁。”
观亭月迎着对面毕露的锋芒,“三箱火器仅仅是失败品,若只取一二,纵有遗漏也无关紧要,不至于有什么影响。对你而言很划算。”
她有意搬出以恩相挟的理由,说来是有些卑鄙,但毕竟他最不喜欢欠的,就是人情债,或许十年、二十年里,在观家的那段岁月都会成为他内心深处的芥蒂。
既然如此倒不如明码标价,这其实是个很好的台阶,观亭月以为他必然不会拒绝。
然而燕山的表情较之先前竟更加肃杀了,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或是被什么刺到一样,漆黑沉寂的双目凛冽得仿佛刮过一场疾风骤雨。
“你错了。”
他一字一顿道:“我欠你们家的,早在数年前就已经还清。”
“退一万步讲,倘若我真的要报答谁,这笔债也该观老将军本人来讨。”
“大小姐。”燕山定定地看着她,眼瞳又黑又沉,“我不欠你什么。”
我不欠你什么。
观亭月蓦然一愣。
旧时的叹息声忽然漫过厚重的光阴,从窃窃私语到朗朗高谈,无比清晰而深刻的,狠劈在她耳畔。
——“他等那场雨等了三天三夜,回常德只看到一个大门紧闭的将军府。亭月,他在雨里追着大军一路追到了前线,这个人,太执拗了。你堵死了他所有的后路,往后便最好期待你们不要有再见的机会。”
——“哎,我这么说,你到底懂吗?”
她短暂的垂眸缄默片刻,仿佛改主意了似的,忽抬眼从善如流地一笑,“你说得对。”
“是我打扰了。”
燕山的眼神不甚明显地动了一下,有什么情绪一瞬间从其中闪过去,很快却又隐没不见。只冷峻地瞧着她告辞转身,举步出门。
出刘府时,头顶的天色变暗了。
寒酸的永宁由远及近稀稀拉拉地亮起灯火。这里的夜市并不盛行,所以一到晚上就格外安静,连打更声都清晰得不可思议。
观亭月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空着手。
街巷两旁迎接节日的灯笼喜气洋洋地随风摇晃,将她侧脸映出一团鲜亮的大红。
跑了半日光景,可谓一无所获,西北风倒是喝了不少。
我真不像是去求人的。
她边走边在心里叹气——我像是去要债的。
明明居人之下还那么不服输,看来自己恐怕这辈子都学不会怎么低声下气了。
观亭月仰起头,朝天无声地吐出一口怨怼。
匪夷所思地自省:她到底跑这一趟是干嘛呢?
活得太开心了,所以给自己找点罪受当七夕贺礼吗?
真是脑子有坑。
第14章 近来到处有人找我给姑娘说媒……
观亭月踏着月色走进家门,庖厨顶上有淡淡的炊烟,饭点已经过了。
听到这边的动静,祖母拨动拐杖,很快从江流屋内走了出来。
老太太毕竟是淌过家破人亡、山河易主的大风大浪,虽然心里也担忧且着急,面上却是四平八稳的,杵在原地慢吞吞地问:“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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