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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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盈感激地向他点点头,知道对方这是给她卖好, 不让她直接进去趟雷。

于是赵良翰先进大殿,片刻后他与一个满头是血的内宦一起退了出来。赵良翰对谢小盈压低声提醒:“美人莫怕,是底下人做事不仔细, 打翻了茶, 弄污了陛下的公文,没什么大事……您请进吧。”

谢小盈松一口气,这才由荷光上前,帮她解了斗篷, 略整衣衫,随即踏进大殿。

宗朔正坐在罗汉床上阴沉着脸,地面一片碎瓷残渣还没来得及收,有几本沾了水的文册被随意地摆在榻几上。谢小盈垂首行礼的功夫,有几个内宦悄无声息地入内把狼藉全收拾了。

“过来坐。”宗朔语气仍听着不大好,但起码没发怒。

谢小盈挨着榻边坐下,谨慎地问:“陛下传妾过来,所为何事?”

宗朔也懒得与谢小盈兜圈子,他撑着额头,看起来有些倦怠,开口的声腔也是淡淡的,“朕听人说,你与淑妃带着大皇子去学骑马了?”

谢小盈须臾怔愣,立刻否认,“不是的,因听说琪郎长这么大,还没怎么见过马,所以妾与淑妃只是带着琪郎看了看,给马喂了根胡萝卜,就叫乳母把孩子抱回去了,并没有让琪郎去学。”

“琪郎?你叫得倒亲近。”皇帝这句令人辨不出喜怒,谢小盈偷看了宗朔一眼,发现他正闭目养神,因此也无法从男人目光里探寻他的情绪。

谢小盈低头,摆弄着衣角,小声地解释:“小孩子怪可爱的,淑妃也没拦着妾这么叫,所以……”

宗朔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好半晌才睁开眼,“是朕疏忽了,大皇子虽不至于这么早开蒙,但学学骑射是应该的。此事最重童子功,原不该拦着他。”

虽这样说,可谢小盈觉得宗朔的语气听起来依旧不怎么高兴。她打量皇帝,皇帝也扫过一眼,看了会她。两人视线交错,谢小盈眼底昭然的关切意味,让宗朔总算生出点笑意,“盯着朕干什么?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枉费朕对你上心。”

“……哈?”谢小盈错愕。

宗朔就猜到谢小盈根本不懂怎么回事,恨铁不成钢地解释:“朕早就与你说过,让你提防着一点杨淑妃的用心!朕才叫你们两人一起学骑马,她扭头就带大皇子过去是什么意思?”

谢小盈整个发懵,“这……原本妾还问过淑妃的,大皇子不会骑马,要不要来和妾一起学。但淑妃说皇子身份金贵,一直没肯带他。只是前几日觉得天气要冷了,才抱大皇子过来见识一二,应该没别的意思吧?”

“没别的意思?”宗朔高高挑起眉梢,咬牙切齿道:“朕看她是故意的!想叫满朝文武知道朕有多狭隘,朕自己的儿子,连骑个马朕都不许?多可怜见的,还要靠贵为四夫人的母亲去求宠妃赐面子,方能骑上一回!!”

谢小盈听出皇帝这句话里的反讽,立刻猜到怎么回事。

多半是有人借着这个事在朝堂或宫外散播了,伤了皇帝的面子,宗朔这才恼了。

真会是淑妃做的吗?谢小盈实在不信。淑妃要有这个算计,早在一开始她主动提起的时候,就可以带大皇子来,得以成事了。偏拖到这个节骨眼上才传出去,怎么瞧都不像淑妃的手笔。

可谢小盈又很知道,当着皇帝的面,她若为淑妃张目,恐怕没什么用。这两个人彼此都有成见,再加上前朝后宫复杂的背景,谢小盈是没本事调和他们两人矛盾的。

迟疑片刻,谢小盈索性大包大揽地认错,她起身,冲着皇帝跪了下来:“这事都怪妾,若不是妾贪玩好动,非要在内宫学骑马,就不会为陛下惹出这么多非议了。”

宗朔伸手拉人,并不迁怒:“是朕给你开的恩准,怎么能怪到你头上?真要怪,只能怪你不识人心,对淑妃太不提防!”

谢小盈顺势起来,并不在杨淑妃的善恶中与皇帝争辩,她只说:“其实妾仔细想过,大皇子才三岁多的年纪,这么小就学骑马也太危险了,他连坐都坐不踏实呢,这就要上马背,万一摔出个好歹谁能负责呢?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妾虽不知外头的人怎么议论的,但会在这上面斤斤计较生事的,一定是贪图名利、不顾孩子的刻薄爹妈!”

谢小盈理直气壮地斥责,反倒把宗朔说得一愣。

他正为自己疏忽了大皇子心虚呢,怎么经谢小盈的嘴一掰扯,倒好像他用心良苦来着?

宗朔望着谢小盈,“你真这么想?”

“真的啊。”谢小盈信誓旦旦,“陛下还记得当初您不叫大皇子开蒙,妾不是特地让人给淑妃传过话吗?那时候妾就觉得,小孩子嘛,晚点读书正好呢。琪郎眼下是多贪玩爱闹的年纪啊,什么事都不懂,每天看会蚂蚁搬家就高兴极了,干什么要让孩子早早上学啊!骑马也是一样的,小孩子还不懂轻重,最容易出事的年纪了。比起什么学问本事,还是孩子健康平安最要紧。”

宗朔听谢小盈这么言之凿凿的语气,心情一点点释然。

只他不大苟同谢小盈的观点,板着脸教训:“胡说,三岁开蒙是最好的年纪,正因稚子不懂事,才该叫他读书学习,好知道礼数。”

“……那您不是没让琪郎去学么。”谢小盈没忍住,还是怼了皇帝一句。

宗朔被噎,倒没生恼,反而想起什么似的,笑了起来,“怎么?朕若要让琪郎真开了蒙,你就准备换一番说辞吗?”

谢小盈坦坦荡荡地承认:“那当然了,妾总不能和陛下唱反调吧?”

“是啊,连你都知道,不能与朕唱反调……”宗朔慨然,脸色刚好转没多久,片刻又沉了下去。

过了不知多久,他起身道:“该学的本事还是得学,今年已经冷了,且罢了。明年朕自会安排弓马师父,好好教一教琪郎。这事你先自己知道,别传给杨淑妃。免得她传话给英国公府,她那个爹再兴风作浪!”

谢小盈以为皇帝这就问完话,自己可以走了。而她还没来得及告退,宗朔伸手就牵住了她,“陪朕一道用膳,吃过再走。外头凉了,朕让人拿御辇送你回去。”

倒被赵良翰说了个正着。

……

直至冬月中旬,谢小盈才终于从杨淑妃口中知道了这件事的原委。

因这事牵连到了谢小盈,杨淑妃心下十分内疚,当日险些就要跪下给谢小盈赔罪了。谢小盈死拽着她不肯受,只说:“姐姐要与我这样相处,那我日后也不必来了。”

杨淑妃感到亏欠,待事情查明,便立刻与谢小盈说了始末。

她带大皇子去看马,确实不存什么私心。她虽张扬惯了,但知道大皇子身份非同寻常,向来还是十分谨慎的。偏这一次被不知道什么人抓了把柄,在朝堂上跳出来做筏子,莫名其妙开始为大皇子与杨淑妃张目。

这事皇帝当然疑到英国公头上,虽隐忍着未发作,还是让本就脆弱的君臣关系愈发雪上加霜。

“前朝其实还好,我家里的境遇我清楚。”杨淑妃哼笑,“这一笔落下来,归根结底还是冲着咱们内宫来的,一盆脏水泼咱们两人身上。陛下疑你、厌我,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对方手段不可谓不高明,事关皇嗣,宗朔自然忌惮万分。何况宗朔对杨家有先入为主的恶劣印象,这件事上定不会深查来源,杨淑妃更无力自辩。而谢小盈倘若为淑妃辩驳,理所当然会被皇帝迁怒。即便谢小盈自我保全,不曾说什么,也难保皇帝不会从这件事与她内心生隙。

谢小盈不由得追问:“姐姐知道是谁做的了?”

杨淑妃傲慢抬头,“没证据,但我心里有数。小盈,你就别问了,知道了也没什么法子。宫里的人,一旦有了算计,眼神里是能露得出的,陛下就看中你这一点,你别坏在这上头。”

外人对谢小盈为何得宠,各有各的注解。谢小盈疑惑久了,已经不太在意这里面最终的答案是什么了。

男人的喜欢,不管源于何处,总会有减淡变心的那一天。

现代社会尚且如此,更何况古代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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