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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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朔一时间情绪翻涌, 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打来素烟宫,宗朔便定了主意,除了谢小盈, 不准备再让旁的女子近身了。杜氏与沈氏虽奉旨伴驾, 但宗朔看中她二人的,原是在宫里就规规矩矩, 不出差池的有眼色。举凡这两人能洞察半点圣意,来了素烟宫,就该知道不能到谢小盈这里来犯碍。

杜婕妤与沈宝林也确实有这样的觉悟,如非杨淑妃召见, 她二人便同在禁宫里一样守着规矩,除了偶尔去泡个汤泉,并不主动与人来往,乖觉地做着隐形人, 既不敢招惹跋扈张扬又得了权的淑妃, 更不敢到怀着身孕又得宠的珍婕妤身边来惹眼。

宗朔对此等局面,正是满意。

他向来认为谢小盈心思窄, 盛不住事,但凡有一丁点风吹草动, 立刻便生醋意。宗朔不愿让谢小盈身子重的时候再为这些微末事伤情,所以才决意好好陪着她。反正皇后如今病着,彤史送回宫里也都是交到尹昭容处, 他幸不幸人, 自是轮不到尹氏来置喙的。

既无人掣肘,宗朔如何能不放肆宠着自己心尖儿上的人?

虽说宫妃遇喜是不必侍奉君王,然而宗朔到底是壮年男子,正值血气方刚。谢小盈孕间柔美, 身形渐渐丰腴起来,更添几分女人味儿。宗朔难免有把持不住的时候,便由得谢小盈用她自己的“法子”来侍候。他本想着自己得了纾解就罢了,从没动过传幸人的念头。

就连常路都发觉了他这份心意,如今朝务一散,常路也不问他有什么旁的安排,只问:“陛下今日是回去用膳,还是在昭元殿用?”

单是“回去”二字,便足以体现皇帝待珍婕妤的殊遇。

既有外表光鲜的体面,更是实打实的宠爱。

这正该令谢小盈如意开怀才是,怎么反倒让她动了给自己举荐旁人的念头?

宗朔凝眸注视谢小盈,试图从她的眼底堪透这份古怪。而女孩的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澄澈,像平静的湖,并无波澜,只透着隐隐的期待。宗朔心里愈发不是滋味,莫非他一腔深情关切,谢小盈竟然毫不领情,到头来做得都是……无用功?

这一瞬间的念头让宗朔的心彻底沉下去,脸色跟着就难看起来。

“陛下不喜欢吗?”谢小盈见宗朔盯着自己沉默,禁不住追问了一句。

宗朔偏首,避开了谢小盈的视线,手掌攥了拳,压抑着情绪反问回去:“婕妤是希望朕喜欢吗?”

男人声音低沉,眼见是不悦了。

谢小盈却仍是一头雾水:这有什么可希望不希望的?

到底是做了宗朔近两年的枕边人,谢小盈直觉自己应当又是与皇帝想岔了,须得谨慎点回答才好。她迟疑着,只小心观察宗朔神色,没有立刻作答。

两人这样僵着,气氛自然从一开始的热烈跌至冰点。

舞姬本还捧着一颗雀跃的心,等待着帝王垂怜。以珍婕妤而今圣宠,她原本不愁陛下会不给婕妤这个体面。

而眼下,她却是拿不准了。

皇帝冷冷的眼风扫过她的脸,俨然是看不上她。

或许因她入不了皇帝的眼,竟连带着珍婕妤都受了挖苦。

那舞姬终于害怕起来,却不知自己眼下该如何做……究竟是先一步下跪请罪求饶,还是……等珍婕妤的示下?

舞姬目光频频逡巡,自然引起宗朔的察觉。

他鄙夷地扫了那舞姬一眼,既想先打发了这女子,送回内教坊好好受回规矩,可打狗还要看主人,谢小盈终究是坐到了婕妤的位分上,如今还怀着孩子。眼下伤了谢小盈的体面事小,来日两人为着这个事生隙,怕是不好弥补。

宗朔抬指揉了揉额心,忍着不快,对内教坊等人开口:“朕要与婕妤单独说几句,你们先……”

本想让这些人离开,但那舞姬终归是谢小盈准备的人,要是直接赶走了,谢小盈心思细,恐承受不住。

他很是没办法地重重叹了口气,“香云香浮,领她们到外头候着,朕一会再吩咐。”

香云香浮对视一眼,上前称是,把歌舞姬都带了出去,顺便将殿内其余伺候的人也用手势赶走。

皇帝这幅姿态,让谢小盈内心顿时警铃大作。

是她犯了什么错?刚刚不该打断皇帝说话,让舞姬跳舞?还是……这舞姬犯了什么忌讳?

宗朔许久没在谢小盈面前端过帝王姿态,谢小盈此刻却警醒地想着,还好她没被皇帝最近的温柔小意糊弄住!封建皇权至上,皇帝就是皇帝,这辈子也不可能成为她的爱侣。

她满心戒备,脸上自然也表露出了几分疏离。

宗朔的目光刚从外头转到谢小盈脸上,谢小盈便立刻扶着腰起了身,直接在脚踏上跪下了,“妾虽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但还是请陛下责罚。”

“……”

谢小盈虽肚子大了,脸上圆润了,可她肩骨脊柱还是从前那样窄瘦的一条。

皇帝已很久么让她跪过,此刻低首看下去,洁白的颈子引着她单薄却负重的身躯,竟令谢小盈显得愈发脆弱。

宗朔心里被人揪成了一团,有些烦躁地想,谢小盈果然意识到他不想给那舞姬面子,这会儿不高兴了!

可他又凭什么呢?

皇后拿王氏搪塞他,谢小盈现今也要塞个舞姬来。他的情意呢?真就没人能领受吗?

“你先起来。”宗朔虽不快,但顾忌谢小盈身孕,还是让人先起了身。他见不得谢小盈捧着这么大的肚子还要吃力地行礼,倒显得他这个皇帝多刻薄寡恩似的!他忍不住开口讥讽:“既不知自己有什么罪,你何苦还来请?”

谢小盈倔强抿唇,“总归定是妾哪里做得不好,惹得陛下动了怒,该是妾的罪,妾认了也就是了。只是妾愚钝,不知哪里犯了忌讳,还请陛下明示。”

宗朔拧着眉头,咬着牙运气,强忍着不在谢小盈面前发作起来。

他还在想,谢小盈到底为什么非要荐人上来。如今他们住在素烟宫,谢小盈头顶除了个事事关照她的淑妃,再没有人能压着她了。是有人怂恿了谢小盈?还是谢小盈自己想出了这个昏招?

方才那舞姬一看就是有了年纪,身形完全长开了。容貌不算上佳,但能在内教坊里留到这个年纪的女子,必得是才艺绝顶,得了教习嬷嬷的关照。内教坊定有更绝色的女子供谢小盈挑选,偏她取中了这个,说不准还是怕被人分了宠。

谢小盈身孕都有八个月了,加上坐月子,至多再三个月,谢小盈自己就能进御了,何必非要抬个人呢?

既想到这里,他便出声诘问:“那个舞姬到底哪里入了你的眼,让你觉得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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