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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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蠢。

正思索,谢小盈忽听耳边一个颇熟悉的声音,“修媛,快起来吧,陛下传您回去了。”

她睁开眼,是常路。

常路冲她一笑,居然还殷切地扶了她一把,仿佛刚刚在殿上斥责她的人根本不是皇帝。

但谢小盈没拒绝,她眼下必须要人扶才能站起来。既然伸手的人是常路,起码证明她是真的可以站起来了。

常路刚把她扶起,今日陪着她来凰安宫的香云与香浮便一左一右上来,将她牢牢搀住。常路已在外头帮她传了肩舆,香云与香浮将她扶着坐了上去。

谢小盈扭头望向了凰安宫,还问常路:“我不用进去向皇后磕个头再走吗?”

常路被问得一愣。

这修媛真奇怪,该给皇后低头的时候梗着脖子找死,怎这会子反而要去伏低做小了?

但他知道皇帝肯定在颐芳宫里等着修媛,于是连忙说:“回禀修媛,是陛下罚您跪的,您要拜,也该是去拜陛下呀。”

谢小盈这才点点头,平静道:“好,那我知道了,走吧。”

肩舆稳稳地抬起,香云给谢小盈递了添过炭的手炉。谢小盈接来,不动声色地放到了自己膝盖上,试图嘘散寒气。

宫人一直把肩舆抬到了颐芳宫的正殿才落下来,谢小盈吃力地挪动两腿走下来,好在这次跪得不算久,她让香云扶着,自己还能体面地走进大殿。

她正想让人去传无忧和乳母,却不料宗朔迎面走了过来,皇帝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忧虑,“盈盈,你怎么样!”

宗朔接过香云要去扶她,但就在他手指碰上谢小盈的瞬间,谢小盈条件反射地将人甩开了。

皇帝表情明显一愣,还是坚持从香云手里将谢小盈纳进了自己的怀抱,他屏退左右,低声对谢小盈道:“盈盈,朕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谢小盈短暂闭目,咬牙忍着心里汹涌的情绪,故作镇定地说:“臣妾没有生气,臣妾领受陛下的训诫。”

宗朔皱了皱眉,为自己解释道:“盈盈,你先别恼,朕可以与你解释。朕在这里候着就是为了给你道歉的,朕并非有心罚你,也根本没有让皇后抱养无忧的意思,无忧朕已让乳母带回去了,她刚还吃了两口热酥酪,这会不哭不闹,你若不放心,朕让人带无忧过来见你,好吗?”

谢小盈抬眼望向宗朔,好半晌才说:“陛下无须道歉,臣妾顶撞皇后在先,理当受罚,臣妾已经知罪了,以后定不再犯。”

她话里的疏冷,让宗朔心里蓦然一紧。

宗朔死死握着谢小盈小臂,近乎哀求地说:“盈盈,你不要这样同朕说话。朕虽确实罚了你,但朕并非怪罪你。那个时候,朕若不将你罚出去,你情急之下再说出什么顶撞的话,朕只怕皇后要拿更严苛的宫规来惩戒,到时朕反倒不好为你与无忧斡旋了。你看,朕特地让常路等在凰安宫里,就是想着赶紧将你接回来,免得你跪久了,腿上落下病。你该知道,朕心里是如何待你的!”

男人语气急切,其中诚意并非作伪。

然而,谢小盈再也无法被宗朔的“真”所触动了。

她目光淡淡地看着皇帝,只问:“那陛下当时为何不直接替臣妾回绝皇后抱养无忧的想法呢?陛下,您明知道的,皇后有意抱养臣妾的孩子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

宗朔有些激动地自辩:“朕当然知道,但她毕竟是朕的中宫皇后,今日六宫嫔御俱在,朕须得为皇后留体面!”

“是了,她是皇后。”谢小盈盯着皇帝,语气中终究是带出了几分怨怼,“而臣妾是谁呢?臣妾只是陛下公主的生母,只是陛下口口声声说的心悦之人,这些加在一起,当然都不如一个中宫皇后重要。”

宗朔被谢小盈这一番话说得心头微震,脸上没由来觉得火辣辣的,有种说不出的耻辱感。他下意识松开了扶着谢小盈的手,说话的音量也拔高起来:“谢小盈,朕待你心意赤忱,你怎么能这么挖苦朕!”

谁知,谢小盈腿上无力,宗朔一松手,她便自然而然地滑倒在地。

宗朔有些后悔,正伸手想扶,却见谢小盈稍微调整了一下身体,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是,臣妾失言,请陛下继续罚跪吧。”

宗朔被堵得气息一滞,他哪舍得再让谢小盈跪?却又不甘被人这样戳心。

他死死地瞪着谢小盈略显嶙峋的肩骨,到头来也骂不出一句有力的话。他长长一叹,只能弯腰直接把谢小盈打横抱起,不容推拒地将人抱到了里面的软榻上。

“你心头有气,想对朕撒,朕就认了,只你身体为重,不可儿戏,不要拿身体与朕闹别扭。”宗朔板着脸掀起谢小盈的裙子,看了眼她的膝盖。她膝盖上只是一点点发青,但宗朔覆手摸上去,谢小盈的皮肤却凉得惊人。

那刺骨的寒仿佛能顺着手掌钻进人心,宗朔一时不敢再碰,迅速收回手,起身道:“朕让人传陈则安来,给你好好看看。等你气消了,朕再来看你!”

第115章 雪中春信 “谢小盈,你就只要女儿,不……

众人都从凰安宫内离去, 唯有胡充仪自请留了下来。

顾言薇让宜茹将胡充仪请到了次间赐座,自己则道:“胡妹妹稍等本宫片刻,本宫去更衣, 少顷便来与妹妹说话。”

胡充仪欲言又止, 她看得见皇后眼角眉梢透出些得意,似乎是为方才陛下责罚了谢修媛而感到轻松。只胡充仪没法像皇后那样笑出来, 她替皇后感到了三分可悲。

身为皇后,多年无嗣本是软肋。为了掣肘谢氏这样的宠媵,皇后竟不惜主动拿出这一点来博……皇后是糊涂了不成?

但她向来顺服惯了,此刻便先俯身称是, 看着顾言薇往里间走去。

胡充仪心思纷乱,惴惴地在外头坐了一会。

没多久,常少监便去而复返,道是皇帝免了谢修媛的罚, 传她回颐芳宫。皇后从内间更衣出来, 露出些意料之中的神情,没有多问便准许常路带走了谢修媛。

胡充仪上前亲自扶着皇后落座, 她屡次为皇后侍疾,很清楚皇后的身体底子。虽瞧着如今好了不少, 但皇后是天生体弱,实在经不起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病,每一次病于皇后而言都是无从弥补的损耗, 养得再好, 那也只是表面的光鲜。

皇后坐下来,很亲厚地拍了拍胡充仪的手背。从东宫就侍奉皇帝的这些女人,尹氏与林氏都是假恭顺、真算计。独胡氏与她们不同,是真正礼数教养出来的闺秀, 懂得尊卑谦让,真心敬她。顾言薇笑着问:“妹妹特地留下来,是想对本宫说什么?”

胡充仪揪着袖口,小心翼翼地启齿:“殿下,您怎么突然……想要养大公主了?”

“本宫不是说了?一时贪念罢了。”顾言薇语气轻松,“陛下既不许,也就算了,本宫并不是真心实意想要养她,只是看谢氏猖狂,想敲打她一二。”

胡充仪素来觉得谢小盈心机重、有手段,不由得提醒皇后道:“请殿下恕臣妾多嘴,殿下不该先对修媛动手的。她倚仗圣宠,此番在殿下这里受了委屈,不知回去要如何向陛下搬弄是非,殿下仔细要吃了谢氏的暗亏。”

顾言薇怔了一瞬,没由来想到皇帝离开时那深深的一眼,他仿佛藏着无尽的话未说,眼底如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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