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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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到脸上有点湿,却不知是自己的泪,还是宗朔的泪。

看着宗朔这般,谢小盈竟有些庆幸。

她若死了,起码她这短暂半生,拥有了皇帝完整、未变的真心,也是值了。

活在这个世界,本就痛苦多过快活,她想拥有的,已注定从这里得不到了。死别,未尝不是解脱。

谢小盈忍着疼痛,最后道:“宗……朔,我,走了……也好,不折磨你,不折磨我……善待……无忧、和淑妃……”

她本还想说点别的,关于他与她,关于她自己。

可实在太痛了,谢小盈没有力气开口,只能闭了眼,放纵这一具躯壳自生自灭。

宗朔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听谢小盈再喊一次他的名字,眼泪止不住往下落。他把谢小盈放平在床上,却不肯松开手,“盈盈,我不怕你折磨,你折磨吧,你活着,好好活着,我一定能救你回来。”

第125章 见风使舵 待查到是谁害了小盈,他定要……

谢小盈吐过几回, 整个人虚弱不堪。任宗朔在她耳边再说什么,她都昏昏沉沉难以分辨。

好在皇帝急诏的侍御医诸人皆已入宫,齐齐入内拜见, 轮流为谢小盈扶脉诊治。

药童就在颐芳宫内煎药, 更有侍御医建议取羊血煮热灌给修媛,道是解毒有效。总之, 诸人各施本领,待到子夜,谢小盈身体的痹症总算得到明显缓解,只她还是痛得厉害, 昏迷里都带着脆弱的呜咽,宗朔陪在床头,不忍离开。

皇帝形状之狼狈,令诸御医心有余悸。待到谢修媛略有好转, 他们方敢上前劝宗朔保重龙体, 去更衣休息。

宗朔不肯离,但也深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若病了, 不仅是家事,就更成了国事, 宗朔便令常路侍奉着就在谢小盈的寝殿内换了衣裳。

他嫌殿内烛火点得太多,恐让谢小盈无法安睡,命人熄去了一半, 自己坐在阴翳里守着谢小盈。

待到三更天时, 谢小盈的疼痛渐渐舒缓下来,她不再哭哼,慢慢是真的睡着了。

宗朔听着谢小盈终于平匀的呼吸,坐在脚踏上, 半趴在床褥上也睡了过去。

翌日,平乐宫。

内侍省已领人将平乐宫上下围锁,平乐宫众人俱被禁足于内。

尹贤妃如何能料到,距仁安皇后停灵结束只剩最后几日了,宫里竟出了这样大的差池,修媛谢氏怎突然中了毒?昨夜颐芳宫使人来报时,她还以为谢氏是有什么筹谋,本想让人先去颐芳宫探察一番再做计较,不成想宫人再回来时,竟是被常路派人羁押着,随即锁了平乐宫的大门。

同住平乐宫的孙美人与周宝林都受了牵累,常路竟还派人来查问她二人,哭灵也不叫她们去了。

尹贤妃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皇帝疑她给谢氏下毒!

她气得攥指为拳,十指绷得发白,尹贤妃笃定道:“有人要借事嫁祸本宫!”

礼部只负责丧仪,慈恩殿上下琐事皆由她一人辛勤掌控。上至宗亲及内外命妇大礼,下至哭灵守丧众人的膳食饮用,无不需经她的手放能办落到地。她这些日子累得连个安生觉都睡不了,谁人胆敢借她的手,来害谢小盈?!

谢小盈独宠数年,若有人想动手,早就动了。拖到今日,定是为着一石二鸟,将她也牵涉其中。

何念先紧张地问:“夫人,眼下咱们如何是好?”

尹贤妃倒还算冷静,“本宫虽出不去,但皇后停灵终归要人主持帮办,趁常路眼下不在,你多拿点钱,疏通内侍省的人,便说本宫放心不下皇后的丧仪,令你去慈恩殿交割庶务,你去看看,眼下是谁在那边顶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且看究竟是谁从中落了好处,方能知道谁是幕后主使。

隔了一个多时辰,何念先带着汗回来,“启禀夫人,慈恩殿上下的人手,一夜之间,都被陛下换了。领着众嫔御行大礼的人,乃是杨淑妃与胡充仪二人,杨淑妃应是充个名头,掌事的人则是胡充仪。”

“胡氏?”尹贤妃挑起眉头,这鹌鹑似的女人,能有这等下毒害人的胆魄?她实在不信。

然而,能让何念先出去一趟,已十分不易。尹贤妃再想令人出去探消息时,常路来了。他责罚了放何念先出去的内宦,当众打了二十仗,之后便彻底幽闭了平乐宫的大门。

常路在宫内最会见风使舵,从不投靠任何一个当宠的嫔御。他这般行事,便说明皇帝是真的要彻查内宫,不肯容情了。

尹贤妃立在廊下,远远望着宫门,一个大胆的猜测浮出水面。

胡氏纵然没有胆量,但她背后的人却是故去的大行皇后。尹贤妃想起皇后遗命,猛地打了个寒颤。

……

因侍御医都表示谢小盈已脱离危险,宗朔虽守了她一夜,到底还是去视朝了。

政事诸多,又在推动税变的关键时期,宗朔确实脱不开手,况他不敢宣扬谢氏中毒之事,既怕打草惊蛇,更不愿在皇后停灵的节骨眼上,将谢小盈再拉到外朝眼底下被人关注。

他强撑着精神,议完了上午的朝事。宗朔正想趁午膳的功夫,传宫正司的人来问一问昨夜审讯的情况,还没等他吩咐下去,赵良翰却入崇明殿内禀报:“陛下,颐芳宫来了人,道是公主求见修媛而不得,正哭闹得厉害,乳母束手无策,使人来问陛下,能不能让公主与修媛一见。”

谢小盈病危时分都还不忘托付女儿,宗朔唯恐谢小盈在病榻上的样子吓坏无忧,晨明临走时下了令,不许乳母抱无忧去见谢小盈。然而宗瑶已两岁,开始懂事了,不知是母女连心的天生感应,还是当真因为谢小盈早晨没有同往常一样去看望女儿,无忧在颐芳宫内大哭大闹,一向听话的孩子此时非要母亲不可。小孩子嚎啕最伤嗓子,公主金贵,乳母们不敢擅自做主,便请托人去求了赵良翰,到御前请旨。

宗朔听赵良翰细细说完不由皱眉,他道:“那让薛氏抱着公主到前头来吧,朕陪一陪无忧。”

赵良翰称是而去,不多时,他便领着薛妈妈与公主一道往崇明殿来。无忧离了熟悉的颐芳宫环境,哭得愈加撕心裂肺,人还没进殿,宗朔就已经听到女儿罕有的尖锐哭叫。

他撂下手中奏文,直接迎了出去,不等乳母行礼,便伸出手,“无忧,看看爹爹,不哭了。”

无忧看到父亲,眼泪虽掉得更多,决堤似的委屈,却十分听话地忍下了哭嚎,只把脸埋进宗朔颈间,抽抽搭搭地落泪。宗朔但觉颈间一片湿润,无忧的眼泪顺着衣襟渗了进去,令宗朔心中也有些发凉。

待查到是谁害了小盈,他定要千刀万剐地杀了那人!

宗朔一番安慰,说是娘娘疲惫要休息才不见无忧,慢慢哄得女儿不哭了。薛氏这才敢上前说公主还没用午膳,宗朔便放下手里的事,陪着女儿吃饭,又让乳母领着孩子,直接在崇明殿的软榻上午歇。无忧畏热,睡了没多久就一身薄薄的汗,不舒服便反复翻身,梦里还喃喃地喊娘。宗朔索性亲自拿了扇子,坐在旁边给女儿摇着,顺便在想会是谁来害谢小盈。

尹氏?杨氏?胡氏?还是……林氏?能对谢小盈下此狠手的,多半是宫中女眷,然宗朔也不敢轻忽,还特地让常路去慈恩殿派人观察了一番外命妇的行径,看是否有人行迹狐疑,并将这几日入宫的外命妇名单抄了过来。

宗朔最想疑的,其实是顾家人。然而魏国公到底是国之肱骨,虽上了年纪,做了不少糊涂事,但年轻时陪着先帝厉兵秣马、驰骋疆场,确实是功绩累累。他想往下查一查,又怕伤了老臣的心。

眼下他决意废了杨家,便不好再动干戈,去牵扯更多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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