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 / 2)
回忆到这里宗朔忙向谢小盈道歉,又喊人抱孩子进来给谢小盈看。
他半跪在脚踏上,握着谢小盈的手,温柔地说:“盈盈,上天怜你,怜我,是个皇子。”
谢小盈无意识地流泪,湿润顺着她眼角蔓延到鬓边。
是,上天怜他们,不必经历这样多的考验。
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来得正刚刚好。
“不看了,我累了。”谢小盈乏得厉害,眼皮都打架,“睡一会。”
说完,她便瞬间陷入黑沉的梦。
当日,宗朔便下旨将谢小盈晋为贵妃,这是早便拟好的旨意,等了七个月,终于用了印,下了敕,发出诏书,晓谕内宫外朝。
谢小盈醒来的时候,外头天色都有些擦黑了,她睡了有近六个时辰,再不醒,莲月都想传御医来施针了。
她一面让人张罗吃喝,一面喊乳母抱了三皇子进来给谢小盈看。
谢小盈终于正视她和皇帝的这个“儿子”,情绪有些复杂,手指轻轻地碰在儿子仍有些发红的脸蛋上,心里颇有点不真实感。儿子来得及时,来得重要。可谢小盈却很怕,这个儿子,终将裹挟着许多她不愿承载的事情一并到来。
然而小儿子与她却心有灵犀,男孩睁开眼,与无忧刚出生时一样黑亮的眼睛打了个转,透着机灵。
烦闷的情绪几乎在看到儿子眼神的一刹那不翼而飞,谢小盈总算露出一点笑。
不管他带来的是什么,他终归是她奋力诞下的,在快活时、与心悦人缔结的珠胎,是她想要这个孩子的,她也盼着一个孩子的。
她的孩子,不该去背负那些爱以外的一切。
谢小盈问莲月:“陛下给他起小名了吗?”
“当然没有。”莲月掩口笑,“陛下只顾着给下旨给娘子晋位呢,娘子眼下已是贵妃了!以后这宫里,便是淑妃夫人也不能压在娘子头上。陛下走的时候还说呢,小皇子同陛下一个序齿,都是三郎,以后就叫三郎也很亲切。”
谢小盈摸了摸儿子的鼻尖,动作熟稔地抱进怀里。或许是因为这段日子宗朔潜移默化的教育,又或许是因为她知道宗朔的期盼,谢小盈难得有些敏感,儿子与宗朔同一个序齿,会不会叫外人多想?
她拍了拍有些想哭闹的儿子,低声说:“不叫三郎,陛下若不赐名,就先叫他……小耐。”
第144章 母凭子贵 谢小盈偶然听到了几回三皇子……
谢小盈吩咐下去, 颐芳宫里自然无有不从,人人都改了口。
无忧已被人从玉瑶宫里接了回来,得知多了个小弟弟叫“小耐”, 也跟着喊了起来。孩子要跟着乳母住, 暂时被安排在了西侧殿的偏房里,离产房近, 有什么动静都好抱去给谢小盈看。
颐芳宫里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等天黑下来,宗朔总算忙完正事,打前头回到颐芳宫, 听见人人都这样喊着,不由得一头雾水。
小耐是谁?哪来的小耐?……三皇子?谁给定的名?
想到谢小盈没等与他商议,自己就把儿子乳名给定了,宗朔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但他还记得谢小盈这一胎受得苦, 那点不高兴就硬忍了下去, 进产房里看孩子和谢小盈的时候,宗朔还特地表示出对这个乳名的喜欢, 只是问:“用了哪个耐字?是耐心的耐?还是奈何的奈?”
谢小盈懒洋洋地窝在床里面,没着急回答, 只借口胳膊疼,把儿子交给宗朔来抱,自己则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她仰头望着皇帝, 眼睁睁看着宗朔一抱住小耐, 就满面堆起春风得意的笑容。那笑容与当初看到无忧时单纯的欢喜不同,宗朔更多是骄傲与得意的,他甚至忍不住还喃喃:“好儿子,来的真是好时候。”
谢小盈便叹气, 回答道:“无所谓是哪个字,就随便叫叫而已。我听说大家都喊他三郎,这不是与陛下一样了吗?叫孩子犯了爹爹的忌讳,不好,就先叫个乳名。等明年周岁了,陛下给取个好听的大名,咱们就不叫小耐了。”
“这算什么忌讳。”宗朔笑,“盈盈,朕都封你做了贵妃,就是不想叫你那么谨慎地活着。一个序齿而已,这天下那么多三郎,张三郎李三郎,讳个字就罢了,行序无妨的。”
谢小盈摇头坚持,“旁人家自然无所谓,小耐是天家的孩子,陛下又让我出了风头。为着孩子好,也该让他低调些,离陛下相关的事物远一些,免得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到时候咱们后悔都来不及。”
宗朔这下没办法,他知道谢小盈因着中毒的事,一直有些草木皆兵的恐慌。再加上林修仪的事刚出不久,尹昭容虽被送走了,可这宫里到底还是有不少嫔御,谢小盈难免多心。只是一个乳名,宗朔便也不坚持,随谢小盈决定了。
小耐能吃、能睡,和无忧小时候差不多,不怎么爱哭,大部分时候都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观察这个陌生的世界。
颐芳宫里所有人的心眼下都被三皇子牵绊着,上至乳母仆妇,下至外头传话跑腿的小内宦,人人做事脑子里想得都是三皇子好不好、受不受用,次一等,才会去想贵妃如何。
谢小盈坐月子,虽不大管事儿,但已能从莲月与荷光的对话中,听出一二点苗头。
仆妇浆洗的被褥往里送,荷光一上手摸了摸,就不大满意地皱眉,“这么硬的褥子,也敢往皇子跟前儿送?皇子若不舒服,你有几个脑袋敢掉?”
谢小盈这一胎生完身体有些虚,喝着进补的汤药。侧殿里的茶房只有两眼炉子,有时赶上谢小盈既要用药,又想吃东西,两个炉眼被占了,乳母就大大咧咧地说:“得腾个炉子出来给我们,小皇子怕冷,咱们随时要热水灌捂子呢。贵妃若有需要,不如用正殿的,不过辛苦你们跑两步而已。”
莲月听了也觉得有理,竟还真让了,“是该匀一个给皇子,妈妈考虑得是。”
类似的事层出不穷,谢小盈起初还不觉得有什么,毕竟颐芳宫这样大,吃穿用度上的东西,只多不少,断不会短了谁的。可她这月子坐了十余日,情况却越演越烈。三皇子的乳母都快能在颐芳宫里横着走了,有时候说话比荷光莲月二人还管用。
谢小盈偶然听到了几回三皇子的乳母竟在廊下排揎旁人,渐渐觉得不大对劲起来。
重视孩子当然没什么问题,问题是,眼下连她这个“贵妃”都要开始给皇子让位置。这让,还不是谁逼的,不是迫不得已,是颐芳宫上上下下,自莲月荷光,到洒扫粗使,每一个人都发自内心地觉得三皇子更尊贵、更重要。
谢小盈自己当然不至于和儿子争这个高低,可这颐芳宫里住的可不止她这个母亲,还有无忧这个公主姐姐呢。照这样下去,总不会日后连公主都要凡事让弟弟了吧?
谢小盈把颐芳宫里称得上掌事的人都传了过来,莲月荷光不必说,还有兰星、香云、香浮三人,都是从前打清云馆里跟着她过来的。众人立在一起,本还以为谢小盈是想交代什么事,不由得严阵以待,个个儿摆出同仇敌忾的架势,势要为贵妃效忠。
却不想,贵妃开口问的却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公主今日午膳用的什么?”
大家先是一怔,转瞬都松了口气,心情轻快了下来。虽没人能答得上谢小盈这一问,但人人心里都很踏实,因这实在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荷光自觉主动地上前一步,代众人回话:“禀娘子,奴几个这几日都为着三皇子的事忙碌,娘子若挂念公主,奴这就去传薛妈妈过来。”
却不想,谢小盈为大家这幅理直气壮的样子动了怒,她冷下脸,不悦地责问:“怎么?三皇子是我生的,公主如今就不是我生的了?我要你们看照颐芳宫,你们就这么当的差?”
荷光茫然地眨了两下眼,还没明白谢小盈这是为何而怒,她下意识辩解道:“娘子莫担心,薛妈妈侍奉公主一向尽心,公主定没什么妨碍,她白天还照常去前头随着大皇子与二皇子读书呢,陛下也常在前廷照拂公主。”
“陛下都还知道照拂公主呢,你们一个个的,有了皇子,便不拿公主当这颐芳宫的主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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