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迹(1 / 2)
“说说,有什么在困扰你?”面带微笑的敦煌双眸澄清而真挚,小心翼翼地摆开已经陷入决胜之局的象棋棋盘,抽来其下方的短凳,他静静地坐在了满脸深沉的碧尔身旁。
“我只是一直都没想明白那件事而已。”碧尔坐直了腰杆,一脸怒意稍稍退却,进而转变成毫不掩饰的疑惑:“原本我以为这只是一场单纯的恩将仇报而已,可后来我却是越想越不对劲。敦煌,你也是人,能帮我分析一下么?”
这不是敦煌第一次被满含期盼的眼神久久凝视了,而每当到了这种时候,他总会一改往常对话时的轻率,转而开始语重心长。
敦煌抿了抿嘴,脑海中旋即闪过无数个偏向阴暗的解释,可最终说出口的,却是程度最轻的几个字:“我们人有一句话叫作‘非我同族,其心必异’,光是这句话,就足够解释你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了。”
“难道不是同类就不可共存么?如此霸道的待人处事,我真不知道你们人是怎么总结出来的。”碧尔丝毫不掩语气中对于人类的蔑视。
“很多情况下,看一件事不能单从字面意思下手,如果是这样的话,其背后很多博大精深的道理就会被主观地忽视了。”拨开镂窗前朦胧的轻纱,一边说着,敦煌一边将注意转向了窗外已然打起哈欠的雪儿。“陪我出去走走吧,反正你应该跟我一样,都是个夜猫子。”
敦煌僵硬的转场并未勾起碧尔的不满,光是顺着前者外向的目光,她就已经明白其会释出邀请的根本缘由。拍拍大腿,碧尔一点也不拖沓地站了起来,前脚微探便化烟影,转瞬落了马车,敦煌紧随其后。
“吃饱了么?”嘴捧油腻的雪儿刚接过由李昭苒递上的一盆清水,敦煌的宠溺之音便是旋即响彻耳畔,让雪儿激激灵打了个颤。
只觉眼前突显一阵模糊,那仅剩单臂的身影就这样形显,他本该是从马车上下来才对,可现在看起来,却像是直接从火焰中走出来一样。
“恩,吃饱啦。”撇开那阵莫名的诡异,雪儿冲着敦煌甜甜一笑,重返稚嫩的天真脸庞映出得只有满足。
“吃饱就行。”那宛若丝绸般的银发着实让人爱不释手,每每迎上雪儿的倩影,敦煌总会情不自禁地抬手揉揉她的头。至于旁边那个已经打起鼾来的小徒弟,对于敦煌来说,也就只值一脚。
“啊。”无辜的姜乐冥原本还在浅睡,突然就飞起摔了个狗吃屎,直接把自身睡意跌了个细碎。
吐掉满嘴的泥泞,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却看见敦煌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上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柄匕首,正蹲坐在地上,用它画了个完美的小圆圈。
姜乐冥知道,每每当敦煌握上匕首的时候,他就在传授自己更进一步的技巧。于是乎,他也顾不上一脸的尘土了,赶忙坐定,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敦煌手头的一举一动。
只见敦煌在用短匕雕出一圈清浅的土坑后,用小拇指扣着匕首刀柄,同时食指轻扫锋锐,自上割出一点猩红小口。等血成水珠状,他反过手掌,仍由血滴下坠,同时五指张开,撼落虚空。
玄妙之处就此绽放。只见那滴鲜血突然凝固半空,于高速旋转中逐渐变成扁平的形状,中心为空,从外表上看,就像是一枚恰好符合泥坑大小的戒指。
血戒再不作停留,一路下坠,径直陨入泥坑。刹那间,本直径不过一厘米的戒指竟是掀起足以震慑人心的凌冽,呈几何数倍扩大的血红圆周不消数次呼吸,便已连着杀人于无形的万千锋芒围住了众人所处之地。
“不论是什么样的唤灵兵器,在受到其主人的鲜血滋润后,便会爆发出各式各样的惊天之技。其威力取决于主人愿意献出的鲜血数量与唤灵兵器本身的品质高低,在背水之战时往往有着奇效,但由于其后续对主人的副作用过大,因此慎用。”
这是威严且不点分毫情绪的空灵,也是仅仅诉说给姜乐冥一人聆听的教导。反观火焰那头的敦煌,此刻只是随性地将匕首抛了过来,稳稳地落在了姜乐冥的跟前。
“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敦煌驱出的剑气足以涵盖方圆近二十米有余的距离,在此范围内,只要是有任何风吹草动,敦煌总能第一时间发觉,甚至控制剑气于瞬间将其泯灭。“我和碧尔出去散散心,你们如果没什么别的事,就早点休息,明天就不会这么早扎营了。”
“好的。”雪儿先是点点头,随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转而望向了安坐一旁的李昭苒。感受到来自雪儿执着的好胜心,李昭苒无奈地笑了笑。
“来吧。”拂开轻纱,随着两道倩影的转瞬即逝,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局即将再次打响。
“走吧。”徒见两点碧绿自幽深中缓缓亮起,敦煌轻叹一声,看似随意地挑了一道直入森林的路径,领着碧尔便是一路远去,不作过多停留。
敦煌没有选择来时的那一条路,而是在一个残破不堪的十字路口选择右转,往森林深处走去。在他们远去的身影背后,一张崭新的木板告示正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字:内有妖。
字迹刚干。
“说说吧,这歪理背后能有什么博大精深的内涵?”枝叶丛生的静谧中,是碧尔以清幽的声音率先打破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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