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1 / 2)
烈酒大口大口入喉,却不感半点灼烧之痛,不消几次呼吸的功夫,老爷子就已经干完了整整一盅的佳酿,与他对酌的敦煌自提出要求后,也不着急,一直陪着他喝。
“你又要去那里吗?”老爷子将手中已有裂纹的酒杯摔到地上,啪嗒一声脆响,扬出的碎片似有牵引般飞上敦煌眉头,终被一阵无形之气碾成齑粉嘌呤。
“对。”敦煌沉声道,眉眼中印刻着的,只有坚定不移。“只有你的船能够将人载到那里去,所以,我想问你接艘船。”
“那要是我不给呢?”老爷子双眸一凝,瞬息闪过的寒芒不加收敛,却被敦煌很主观地忽视了。
“那我就一直坐在这,等到什么时候你愿意借了,我才走。”敦煌干下手头的烈酒,面色照旧,很平静地说着在老爷子耳中尽显其臭不要脸本色的话语。
拎来一盅见底的红酒盅,老爷子长叹一口气,挥袖间,四周转瞬蒙起若烈火烧身般的灼雾,阵阵灼热之风相继席卷。“真拿你没办法啊。”
“既有此能,不用岂不是浪费?”当老爷子挥袖扬起热雾时,敦煌的脸上终是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他单臂轻拍大腿,揶揄着说道:“你也得谢谢我,如果不是我,天下人又何尝会知道你——重黎再世——的美名呢?”
“少来,那根本就不是我的名字,是你们这些扰人清净的门客强行押在我头上的。”重黎再世,重黎为祝融火神之名,而再世则是阐明了这位老爷子的本领之高。
热浪翻滚中,逐渐凝出实体化的火舌喷涌,它们彼此缠绵于天际,先是勒出大体,再于细节下尽功夫,约莫是两盏茶的功夫后,一艘巨船便是悍然成形,悬浮于空中,以大气为支撑。
老爷子伸手一握,那浑身散发着至刚至阳之气的火船便是瞬间收缩,于转瞬化作仅有巴掌大小的标本停靠于他的掌心。回身将之递给敦煌,他沉声问道:“此次去,可还归来?”
“当然。”敦煌微微一笑,混色的双眸中洋溢出当年常伴己身的自信,以至于让老爷子于恍惚间看走了眼,下意识地以为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小子又一次横空出世了。“你的酒,我还没喝够呢。”
随手一挥拉拽出影芒,就像是丢球一样,敦煌顺手便将掌心中的火船丢到里面,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可他的眼睛,却从未从老爷子的身上移开过。
“下次你再来,可是要收钱的了。”老爷子放声大笑,引得敦煌同样相随。
“好好,给你就是了,给你就是了!”在二人的乐谈中,一连串的窸窸窣窣却是从米粉店后的芦苇群中悠然响起,在二人默契地转头注视下,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女娃脑袋便是从里头探了出来。
一对大眼睛中缀着盈盈秋水,恰如蝴蝶扑闪着,挺立的鼻梁两侧点缀着如星辰般的小雀斑,初开的胸怀虽不显惊人波涛,却已有成熟姿色。尤其是那不盈一握的小蛮腰,若是丢进人潮,必定是吸睛无限的存在。
“爸!”她冲着老爷子甜甜一笑,置身于芦苇中的左手顺势一勾,拉出了潜藏其中的黑狗。转眼间,她看见了只剩下单臂的敦煌,一时间不知所措,可等到她瞥见那一对摄人心魄的混色双眸时,却是高兴地大叫起来:“敦煌哥哥,你来啦!”
“小妖精都长这么大了啊。”敦煌挂着和煦微笑,很自然地张开单臂,将冲入怀中的少女稳稳揽下。“时光可真是飞逝啊。”
“这么多年,你都去哪了?”女生仰起头,各样情感交错的眼眸注视着敦煌那仅有温柔的蓝紫双眸,喜悦不言而喻,但与之缠绵的,却还有另外一种情感:一种只能埋藏于心底的思慕之情。“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呢,小事罢了。”敦煌轻抚着女生那仅仅只到肩膀的秀发,淡然道:“就不说我了,初冬,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你爸有没有打你屁股了?”
“咳咳。”被当做空气的老爷子咳嗽两声,这才让自己近乎消失的存在感重新出现。“她都多大了,我又怎么会打她屁股?”
“他打了!”就像是撒娇一样,初冬赶忙以可怜巴巴的口吻哼出声来,让老爷子瞬间落入尴尬的处境。“打得可疼了!”
“哦,是吗?”敦煌露齿一笑,瞥了眼那欲言又止的老爷子,眼中笑意不息。“是你又犯什么错了,还是你爸喝酒喝太多了?”
“都有!”在拨开芦苇的那一刻,初冬的面上本洋溢着对父亲的无限依赖,可等到她看见敦煌,这抹依赖便是立刻转化成嫌弃与厌恶。
“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敦煌以不易被人察觉的劲力微微推开紧贴自己胸膛的初冬,单手弹出一指,点了点重黎再世这位老爷子。“怎么能动不动就打你女儿呢?”
“你管我,这就是我的教育方式。”老爷子扬起下巴哼道,顺带使唤其他的心肝。“初冬,去店里煮几个米粉,一会吃。”
“啊?”她回过头,眼中跃动着央求,却不被老爷子采纳。
“快去!”
“哦。”初冬不满地嘟起小嘴,她三步一回头,凝望着敦煌那张已有十余年未曾见过的脸庞,却是怎么也看不够。
很快地,当初冬消失于店内,这门房外的桌子,又再一次只剩下敦煌和重黎再世这名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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