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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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喜欢晚间的星辰,繁星始终如一,却在各样的夜幕中变化万千,时而孤零一人闪耀大地,时而众星璀璨争奇斗艳,不论是哪一个夜晚,属于它们的光辉始终不会重复。

在初初认识她的时候,浸心武艺单方修炼的敦煌看不出当中的美点何在,仅仅认为这不过是单纯的浪费时间,白樱雪也不恼些什么,只是央求敦煌每天都拨出半个时辰与之一并赏星慕月。后者耐不住她的磨人劲,只好答应。

那个时候,他的剑技已滞留于瓶颈有些时日了,无论他怎么努力,那瓶颈却一点松动的痕迹也没有,如此反复近乎个把月的时间,他的内心早已变得十分焦躁。

白樱雪的央求就在这种情况下悄然走进敦煌的心房,从一开始的敷衍,到敞开心扉,再到逐渐陶醉,敦煌一直受到凡尘困扰的心终究是再一次平静下来,待到烦躁尽去,等到机缘巧合,他终是水到渠成地突破了那层瓶颈。

后来,赏星成为了他放松心弦的习惯,却也同时成为了他缅怀故人的手段。

今夜的紫云并不算浓郁,繁星的闪耀历历在目,五彩斑斓的光晕从遥远的银汉彼端散发着柔和,彼此连接,就像是一对深眸温柔无限地注视着大地,俯视着晚间唯一清醒的人儿。

敦煌用单手枕着自己的脑袋,睡在凹凸不平的瓦片上,蓝紫混色的奇眸凝视着夜空,久晌不曾眨眼,却有不断的晶莹纷纷流淌。

“樱雪...”对于敦煌来说,是她把星夜带进自己的世界里的,每每仰望星空,哪怕是乌云密布,稠密的紫云掩盖了全部繁星,在他的眼中,仍能看见那一颗最为璀璨最为夺目的虚星。

“哒——哒——”清脆的脚步踏在瓦片上,不用肉眼去瞥,敦煌便足以知晓来者究竟为何人,也不动手直腰,仅是暗自催动虚影,拭去脸颊上的晶莹,将表情恢复如初。

“你不用休息么?”敦煌依旧仰着身子,不紧不慢地问道。

“大人不也是没睡么?”一袭标志性的蓬松黄袍,一张冰冷到不点半分表情的面容,来者的身份已无需多言——正是自抵达圣盟国以来便长久藏身于虚空的陈芒。如今的他手提两盅清酒,面带很难察觉的微笑。

“也是。”敦煌轻笑一句,终是直起身形,顺手一扬便稳稳接下了陈芒丢来的酒盅,起盖嗅了嗅,有些遗憾地说道:“米酒啊。”

“也就只找到这个了,将就吧。”陈芒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傍着敦煌缓缓蹲下,自边界眺望着触龙境内围的灯火通明。

敦煌倒也不是些唯喜山珍海味之人,就算是米酒,他照样大口大口地喝,十足豪迈,壶中粗酿亦是转瞬过半。

“找我是有事要谈么?”待酒瘾一过,敦煌稍一侧眸,尤为自然地问道。

“倒也没什么要谈的,只是看见大人一个人呆在屋顶,怕您寂寞罢了。”比起敦煌的豪迈,陈芒的酒意便显得分外优雅,他小口小口地抿,偌大一盅酒,也不知道会喝到猴年马月去。

“还真贴心啊。”对于陈芒的关心,敦煌仅以一笑过之。“你和郑昇之间的故事方便说说么?只喝酒怕不是有些苦闷了。”

“说来,我好像还真没跟敦煌大人提起过这件事。”听到敦煌突然提起郑昇的名字,陈芒的眼中瞬间闪过一抹苦涩,纵使很快被掩去,但依旧被敦煌逮个正着。“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颖的故事,只不过是郑昇大人救了我,我便决定一生效忠于他罢了。”

“只是这样啊?”敦煌用食指与拇指环绕酒盅瓶颈,将其轻松挑了起来,饮尽最后的半壶粗糙米酒,一边感受着嘴角残留的余劲,一边回想着圣盟国之前沙尘肆虐的一幕。

“就是这样,但如果您想问有关我发生了什么事需要郑昇大人来救的话,请恕我不能说。”陈芒语气坚定地断去了敦煌追问的理由,不过后者本来也没有这层心思,没了就没了。

敦煌重新躺下,而陈芒依旧正视远方。彼此间的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前者突然道起一阵不明所以的话,才再度驱开了寂然的迷雾。

“很多时候,你只能救一个。”陈芒回过头,看着敦煌仰向星空的脸,眉头轻蹙。“抱着力挽狂澜的心思去救人,往往只会顾此失彼,到最后,就连原本能够救下的那一个也会失去。”

“大人?”陈芒不解地哼了一声,换来的却是敦煌重现睿智深邃的奇眸注视,那仿佛足以洞穿人心的眼瞳让陈芒人生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无所遁形。

“你可以把我的话当做年过半百的老头子的疯言疯语,纯粹听个笑话;也可以把它当做饱经沧桑的老者的经验之谈。”犀利的眸光不过一瞬,等到敦煌再次回过头去时,施加在陈芒身上的压迫感便已随风散去。“一切随你。”

深呼一口浊气,紫云深处顿起清风,以柔和吹散了敦煌的身影,徒留陈芒一人孤立于瓦片之上,静静地咀嚼着敦煌所说。

“救一个么......”时光回溯至火光冲天的夜晚,在那一夜,四处游历的郑昇刚好路过这个被土匪洗劫一空的小村落,聆听着当中的哀嚎四起,哭喊连天,郑昇淡呼一口气,踏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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