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1 / 2)
渐入佳境的盛典让白家主城在近些日子以来彻底封闭了自己城门,以至于当中不少曾经喧闹不断的街道如今显得门可罗雀。
就算是在这儿余万人的常住居民,近日里也不曾怎么抛头露面,为人乃是女子的则大都居家打理,男子则大部分都自愿奔往盛典所在之地,想要去为这场十年一遇的浩大选举献上自己的一份薄力。
哪怕是平时熙熙攘攘的人潮都很少会将注意转至甚至连大街的陪衬都算不上的纵横小巷,更别说是现在畅行一路,却连半个人影都不曾见到的寂寥了。流于大街上的视线少得可怜,当中更不会有怜悯施舍给哪怕艳阳高照,都幽深不减的暗巷。
拜此所赐,那道躺卧在阴森中的活板门至今还能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安然宁静。
那块木板已经微微发霉了,霉菌就像是一团团纤小的棉花,被人用胶水黏附在深棕色的木板,密密麻麻地肆意点缀,以至于光是望上一眼就觉着有些恶心。
索性那负责将活板门整个往上拽的铁环把手的交接位置还没有被侵蚀到一触即碎的程度,提起这块其貌不扬,实则有近百斤中的木门还是尚有余力的。
不过这一次,木板门的启开并不来自于巷外人力,而是被那隐藏于地底的某人所震起的气机翻滚,将其自下往上地掀了起来。
本就是年久失修的链接经此一记由内至外的倒翻,整块木板便是径直倒飞而出,撞入长空,越过一栋三层高的楼房,一头砸进不知是哪户人家的院内池堂,激起水花飞荡。
那户人家里正好有一人拨冗出一段闲情雅致,正负手欣赏着自家池塘美艳绽放的莲花呢,却不曾料想竟会从天边飞来横祸,当头便将其砸进池塘,前额重重地磕上底部的坚石,向外染出鲜血淋漓。
这家主人就这样死了。
曾几何时,他还是本届盛典中强而有力的候选位竞争者,如果不是因为在对敌白以樊的时候被人视作晋级最大障碍,群起而攻之,造就以一敌十的窘迫局面,进入候选之列本该是绰绰有余的事情。
就是这样一位人物,今日却是被一块木板直接拍死在自家池塘,要是传扬出江湖,保不准让人贻笑大方。
能够参加十年一度的盛典的,其中向来都绝不会有滥竽充数的家伙存在,就算是当中实力最差的,也起码都是些炼成了全年无休的护体罡气的人,像这种从天而降的木板,一般而言,别说是实打实地撞上脑袋了,就连近身都做不到。
罡气近刚至烈的,便会将木板瞬息大卸八块;罡气近柔至软的,则会在木板临身的瞬间陷出一道隐约的弯弧,而后将之震飞至别处。不论是哪一种罡气,护体之用都会体现得淋漓尽致。
就连一般参加者都做得到的东西,生前作为夺魁热门的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呢?毕竟吐纳收息中撷取出三分精粹作为罡气护体,已是修者常理。
因此,此人暴死于池塘边上的狼狈,其中玄妙要是有有心人刻意想要深究,必能牵扯出一大段说不清言不明的奥秘。
突然开封的门下幽暗久晌却仍未见有人踏步履徐徐踱出。
若是按捺不住性子深入其中观望,小心翼翼地走下几阶可有可无的石梯,向右望去,便可看见一扇全然镶嵌于坚固石墙内部的铁门。门上正中位置有几栋笔挺直竖的银杆配成镂空栅栏模样,透着其间缝隙凝望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幽冥,则是一点光景都窥探不见。
徘徊在间隙中奋力向内尝试观望,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一张古朴消瘦的苍白脸颊瞬息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幽暗中浮现。
两颊的塌陷巨甚,以至于能够从其中一览牙床的部分轮廓,纵横交错的沟壑挂满一脸,其汇聚之所则多在两眼眼角,那儿的深邃只需要眼睛转上一转,便能褶皱出足以夹死近万只苍蝇的纹路。
白须从两个鬓角飞流直下,垂进其脚下近乎无底的深渊。
“来了。”他神神叨叨地念了一句,同时左半边身子做了个剧颤的动作,牵起一连串的清音悦耳。“他来了。”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顺着他全身永无止尽的抖动而变得不绝于耳,渐渐的,两条蔚蓝色的丝带逐渐自幽冥中放出光亮。
“白正极!!!”这位老人仰首啸出根本他不是这个年纪所应该具备的尖锐刺耳,声浪也不借助于任何媒介,就这样透过铁门间隙翻腾而出,不消片刻便已震荡整条暗巷,转瞬就盖过了旁边声嘶力竭的哭喊。
电光掠影,万里无云的碧蓝长空竟是毫无征兆般劈下一道凌冽惊雷,轰然而落,在这小小地窖中炸出尘烟茫茫。
“先知大人。”自打成名以来就再没被人直呼其名过的七旬老人此刻正满心畏惧地双膝跪地,纵使拥有着一身已经让其在江湖之上留名百载的实力,他却是一点也掀不起反抗的风浪。
既是不敢,也是不能。
“他来了,他冲着我来了。”这位白须足有三千丈,不知活了多少世的老人语气中第一次泛满显而易见的忌惮,曾经打压银发魔女的嚣张气焰,如今分毫不存,而剩下的,则只有歇斯底里:“拦住他,一定要拦住他!!!”
尽管这位先知大人没有给出任何关于“他”的描述,可光是听着他的尖啸,白正极的心中大抵有了一人的轮廓,于是乎,他深吸一口浊气,缓缓点头道:“是。”
随后,他双手高高托起,又是引来一道凌冽悍然下劈,借此势隐去身形。
“魔女,魔女魔女!一定是这个魔女带来的祸患!我一定要除了她!”病态的猩红逐渐占据了这位老人的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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