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熏起(1 / 2)
“自归西之后,白玄齐就变成了两个部分。”不知从何时起,两人的对话成为了府邸之中最为独立的个体,唯一的旁观者,有且只有一旁的银裙审判。
作为唯一的旁听者,审判的脸色变化倒是诠释了什么叫做天翻地覆,从一如醍醐灌顶般的恍然大悟再到惊醒后的忧愁挂虑,当中神采无一例外,皆是飘向了就在自己身旁的少爷。
“原来,父亲那时候的意思是这样啊......”审判尤其艰难地咽下已然游离在喉间多时的唾沫,承于精灵一族的美貌中闪现难堪之意。
此时此刻,她的耳畔中仅仅回荡着洛云天在白临霜仍处昏迷时的自言自语:
——是他,却又不全是他。
身在漩涡中心的二人都没有闲情,也没有时间去理会一旁正思绪翻滚如江河汹涌的审判,彼此双方的眼眸恰如两块异极相吸的磁铁,对上了,就难舍难分。
“三魂七魄,我占七魄;而你却是独霸了三魂,更是因此成为了天下独一无二的存在。”白霄缓缓坐下,他手中那自拿起就不再放下的琼觞中有茶水紧贴杯沿,却能始终保持静如止水,不偏不倚,在满溢而出的边缘悄然而立。“这也是为什么,你从来都不会做梦的原因。”
“你的存在是绝无仅有的,更是前所未有的。”刘墨喟叹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愧疚与无奈:“如果从来都没有这些事情发生,能安安稳稳地活过这一世,你便能以现在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开辟出一道独属于‘白临霜’的气运。”
“只是......”拜冥界落日来之匆匆所赐,原本还打算走一步看一步的计划彻底泡汤,突如其来的惊变让刘墨甚至还没有准备好该如何跟白临霜启齿解释的说辞。
“所以你要把我收回去了么?”不过,比起刘墨莅临关键便会欲言又止的进退两难,沉眸又起晶莹的白临霜,他在此时的眼神却没有掺杂过多的思绪,仅仅只有纯粹的光晕闪烁其中。
“呼....”刘墨抿了抿自己那已是稍显干燥的嘴唇,微微吐息之后缓声道:“我本来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但你现在有了,对吧?”此时此刻,白临霜却是大大咧咧地笑了一下,顺口就指出了让刘墨苦恼不已的根本所在。
在刘墨素来云淡风轻的脸上瞧不见任何波纹流转,惟其掌心中的平稳镜湖,此刻正在外散零星涟漪,触上杯沿又回弹至中心,由是反复,接连不断。
“如果,我被你收回去了。”不再看坐在蒲团上的刘墨,白临霜将视线挪到了仍浸心于和煦氤氲之中的白兰雨身上:“我会怎么样呢?”
“白临霜将不复存在。”刘墨饮下杯中那名副其实的凉茶,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那时候世间,就只会有白玄齐。”
“这怎么可以啊!”脱口而出的高音源于审判,只是,还没等她为白临霜争论再一句,就被后者以凌冽眼神给慑住了继续吐露愤懑的心绪。
“是属于白临霜的一切都会消失么?”在混元威的浸染下显得愈发深邃的眼瞳流转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一切。”刘墨郑重颔首:“记忆,情感,这些都将消失。”
“这样啊.......”白临霜缓缓低下头,因势轻垂的发丝掩住了他的眼眸:“那我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恐怕没有。”刘墨如实奉上答案,而对此的回礼,却是白临霜那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一柄黑刃抵胸。
由混元威之精粹凝成的锋芒停滞在刘墨胸前一寸位置,最前端的锋锐甚至隐隐渗入了后者的皮肉。此时,甚至不需要白临霜的右手齐齐发力,只要点在剑柄上的拇指向前轻送,便能叫黑刃于顷刻间洞穿胸膛。
“你其实知道这样做其实威胁不了我的,对吧?”哪怕是锋芒与心脏仅仅咫尺相邻,刘墨的脸色却是丝毫没有变幻,而白临霜的表情亦是完全一致的平静。
二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将彼此之间的剑拔弩张拎上台面。
“这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刘墨慢条斯理地将茶杯摆在面前的桌子上,淡淡的微笑一如既往,那平和的神色就仿佛刀剑所指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
“但至少这样做,我还能争取一下,不是么?”白临霜的话语间第一次有了颤抖:“我可不想什么都不做,一点挣扎都没有,就这样离开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这么多年来在白兰雨心中所筑建的形象可就直接塌了啊。”
在这一刻,刘墨和白临霜可谓是心有灵犀,二人的视线齐聚一堂,终是在半空相融,落到了已然在银光环伺下泪流满面的白兰雨身上。
只是,不知怎么的,在刘墨的眼眸中,白兰雨的身姿却是逐渐倒映出了另外一个女子的巧笑嫣然;她那带笑眉宇中的轻柔似水与白兰雨举手投足间的英气截然不同,彼此的容貌更是大相径庭。
就算是幻觉,也不应该会错成这样啊。
“晓千...”刘墨在心间痴痴道......
经受落日洗礼后的白家主城将警戒从全城范围直接拉扩到了周边的平原之上,四扇城门除却明显增多的守城士卒之外,更是多了好几阵排列整齐的行军浩浩荡荡地出城做地毯式搜查。
拜此所赐,向来静谧祥和的平原,终是迎来了已是阔别已久的马蹄与铠甲所带起的双重奏鸣。踏地之音动天,继而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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