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1 / 2)
江鸣羽出行的衣摆下荡漾着些许暗紫氤氲。
那是连花仙都不曾留意发觉的漏网之鱼。
待到轮回再起,江鸣羽稳稳向前一步,不借灵气,不掺巧劲,仅以纯粹的力量跃入半空,而后又不偏不倚地踏落花船中心,令那尾飘零柔然微微下沉。
既是首次尝试,江鸣羽心里打着的盘算就是看看自己现如今的极限落在哪里,乘势而为的身影不加停顿,一气呵成的跃动保持着同初始如出一辙的力道与节奏,在圆阶花船中行云流水,很快便到了主干分岔成枝桠的边缘。
这一路上的畅行无阻让江鸣羽的心中燃起了零星忧虑的火光,站在足是配得上拔地入云的落霞中,江鸣羽抽空瞥了一眼下方那已是瞧得出粉身碎骨之意的万丈深渊,暗自咽了一口唾沫。
再回望来时的登天彩阶,花瓣铺就的道路已经悉数溃散,似乎只要江鸣羽涉足其中后再起步离开,那些花瓣就会瞬间烟消云散,再不需落地后才被碾作尘。
几瞥的光景不消多时,顶破天也只是花了江鸣羽一息的时间,回神之后,他索性不再去理会当下退路全无的窘迫,在半空吸纳一口清气,将之沉入丹田后继而飞身。
只是,当江鸣羽离开脚下花船,眼看将要飞入招展的树冠领域时,他却惊觉双肩在猛然间多出两座比拟泰山的沉重。
这抹来之匆匆的猝不及防恰好把控来者蓄力而跳的那个瞬间悍然发力,彼时跃入半空的江鸣羽甚至没能做出任何动作,就被这两座无形间压上肩头的山脉给像拍蚊子一样从高空径直拍了下去,速度之快,宛如天边划过的流星。
呼啸的狂风在耳畔律动,看着那原本还是遥不可及的地表加以急速放大,江鸣羽下意识想要催动灵力汇出屏障。
若是不想还好,这一下意识的思绪翻涌,倒是直接让江鸣羽吃了记大亏,原本还能勉强调整的身体,在那一个瞬间仿佛遭受雷击,源于经脉深处的痉挛浮上言表,让江鸣羽脑内瞬息一空,待到白芒尽散,地表泥泞已是近在咫尺。
“呵呵。”神出鬼没的小小花仙不知何时起又是坐上了另外一艘花船,那些急速嘌呤的桃色花瓣只要迎来了这个勉强算得上是守护神的花仙,就会凝滞于半空之中,顷刻超脱于周遭繁雨之外,任桃红浪涛如何倾盆,它与她自岿然不动。
俯视着即将摔成一滩烂泥的江鸣羽,花仙的嘴角含笑,当中没有掺杂任何的情感,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微笑,就像是待客时,那发自肺腑的礼貌微笑:“看来,也就到这里了呢。”
“又得给才第一关就不幸死掉的家伙加上一个了呢。”花仙喃喃细语,伸手握住一瓣落英,将之揪到自己的身前,随后提手,纤纤五指中瞬间幻化出一支形似细长绿叶的毛笔,笔毫前倾,那朵花瓣便当即映出“一,二,三”三个数字。
数字由上至下,分别排列。在数字的右手边,有墨色绘写着一个个端正无比的正字。第一列有七个,第二列只有寥寥三个,而第三列,却是遍布左右,径直贯穿了这片花瓣。
“原来人体对于环境压力突然变化的适应力是没有妖族以及仙灵他们强的啊。”那绿叶毛笔前毫用来沾墨,而后杆那摇摇摆摆的纤细,则被花仙拿来轻轻扫脸。
“这点还真是新鲜呢。”花仙挂起恍然大悟的表情:“记下来记下来,说不定之后还会用到呢~”
“哦,啊,原来是这样吗?”恍然间,花仙的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若有所思的沉吟,吓得她浑身一颤,连忙散掉面前花瓣上所撰写的一切,小脸煞白地回过头,万分惊讶地盯着再一次踏瓣,却是只为自己而来的江鸣羽。
“你你你你....你...”花仙似乎确实吓得不轻,舌头打结,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第三关死了这么多人啊?”躲过粉身碎骨之劫的江鸣羽脸上却没有任何庆幸,淡然的神情似乎早已运筹帷幄。他顺势跳进花仙乘坐的花船,向面色如雪的花仙笑嘻嘻地说道:“那应该就是你不小心说漏嘴的选择所在了吧?”
“你你你...你不是应该该死了吗...”花仙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虽然自己早就是绝尘于人之外的仙灵之体了,但她似乎还是对死而复生这种事情感到难以置信,尤其是在认定某人必死后,那人却依旧能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猝然而来的反差,更是将其心头震惊放大无数倍,甚至径直跑到恐惧的所属范畴。
“对啊,所以我现在其实是冤魂,专程来找你索命的。”江鸣羽故意将脸色变得阴沉,幽幽的凶煞光芒在其眼底绽放光彩,摆出鹰爪形状的双手这才刚刚抬起来,就把原本就已经紧贴花船边缘的小女生直接逼得跳出了花船。
再没有了花仙作为凭依之后,江鸣羽身下的花瓣便是开始飞速下坠,速度与其此前在空中失衡后几乎一模一样。
仰仗着背后如水晶般剔透的翅膀扑腾才得以盘旋在半空的花仙高高在上,心有余悸地俯视着那已经俱为一体的江鸣羽和桃红花瓣再次陨落。
这时,她才发现,当江鸣羽与花瓣即将以雷霆万钧之势坠地时,那电火行空的速度却是不知怎得开始锐减,如此一来,等到两者真正触地时,那原本致命的威胁便已不复存在。
从盘膝坐定中缓缓站起的江鸣羽抬起头,仰望着悬空的花仙,双方视线在空中对撞纠缠。后者推送疑惑不解,前者则淡起温柔和煦。
在荡袖的过程中,江鸣羽悄然隐去了衣摆中残留的紫韵。
花仙曾说过,在这里的攀登,需要要仰仗只能是自己身体的力量,虽然不知当中基准是什么,但很明显的,至少灵气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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