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澜起又止(2 / 2)
只是,谁都没有看见,天上仙人在道出席卷全场的庄严之后,他的脸色便是急转直下,从红润跌成金纸,再徐徐攀回苍白。
就在这时,一直都没有浸心于战斗的列君生总算一改之前的游击之策。他反手搂住红衣女子,只是在其耳畔细语几句,那抹艳红的倩影便在韩辛的注视下悉数融入那柄长剑之中,在剑身裂纹中,绘出了那象征着灵魂的猩光律动。
冥界至锋,在此刻锋芒毕露。
列君生既是得剑,一直压抑于心头的气机这才盼来了威震群伦的时机,呼啸更兼奔涌,在初初衍生的那个瞬间,就换得四周围空气的无限扭曲,像在狰狞地挣扎,甚至不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要拼死排斥这种气机的存在。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沧海桑田,唯有这东西,始终如一。”列君生满是轻蔑地瞥了眼从自己身上化出的淡淡氤氲,冷笑着质问苍天,厉声道:“既然如此排斥我们的存在,你又何苦在当初将我们创造?”
自天地间回响的高呼想必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列君生自己也深谙此点,在抒发了内心郁结之后,他当即将注意转向了脸色已经趋于正常的韩辛,垂直向下的剑锋斜切往上,直指白衣白须,冷若冰霜地说道:“我这就送你去见你的老伙计,如何?”
“尽管来试。”韩辛双手振袖,仰仗那仙人之姿,他在此刻更是成为了天地灵气的汇集点,纯质之气自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洗涤韩辛的内里外在,将其原本就极致出尘的气质更渲染出奉天承运的无上华贵。
“居然选了这么一个老朽之人,你的眼光是越来越差了啊。”列君生看着乘积天意的韩辛,眼中红纹血丝刹那遍布,新仇旧恨悉数交织,融合成他的满腔怒火,再往后,便成就了一道贯穿天地的剑罡长虹。
有长虹在行天峥嵘毕露,亦有刃芒在南溟尘埃落定。
百人之伍,在敦煌那借势却不出鞘的巧妙手法下,瞬息土崩瓦解,只剩下寥寥几个凭借战友尸体才能勉强苟活的一字辈仍然驻足站立。
佞仍在其中。
银戒仍在贪婪地汲取着其同伴残存的生命力,但由其所带来的正向反馈,却是越来越微弱了,似乎有别的什么人正干预着这枚银戒的运作,并以蛮横无理的手段,与之争夺着冥界死亡之气,且毋庸置疑的是占据上风的那一方。
其实不用怎么去仔细琢磨,敦煌就已经猜出来那个人的身份。他悠悠跳下绿枝,将只是初见锋芒便大有扶摇千里之意的黑鞘白首纳入掌心,不掺任何烟火气,徐步走向那几个勉强还能挺直腰杆的冥界一字辈。
结界术式施加于佞的身上,而如若想要破开这方天地,敦煌就不得不取他性命。
步步生莲,莲中蕴剑之后,众多冥界一字辈的气息已然锐减至冰点。如此一来,想要杀那些不过正如鱼肉的家伙当中的任何一个,对于敦煌来说,也不过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敦煌就是随手挥出的一道罡气飞泻,便是这样轻松惬意地摘了一个距离自己仍有十步之遥的家伙的项上人头。
一步杀一人,等到敦煌莅临佞的跟前,这位选子又再一次成了光杆司令。
敦煌就像是佞命中的魔星,但凡是与之有交集的事情,佞压根没有一次是能够从他的身上占到便宜的,基本都是满盘皆输,输到最后,连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
痛心疾首么?佞自己当然是这么觉得的。因为哪怕是在回炉重造之后,他依旧没能为任何人,没能为霜报仇雪恨。
鞘锋临近,拜死亡来临前的平静所赐,佞总算是认清了敦煌那令人望其项背都难的恐怖实力。
“其实你跟我挺像的。”锋刃的划脖并没有如期而至,反倒是敦煌略有惺惺相惜之意的轻叹率先回响于佞的耳畔:“如果没有这两界所限,我们或许能成为朋友?”
敦煌没有等到佞的答复,因为后者径自撞上了白首黑鞘。
地动山摇紧随其后,灰芒白雪连带着敦煌的身躯一并直坠而下,向着那深不见底的渊狱飞速划去。
这是佞在最后关头为冥界君王所奉上的微薄之力,结界崩塌需时不过半炷香,半炷香一过,敦煌便只能永远停留在这里。
佞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会不会有效果,但至少,他竭尽所能了。如此一来,按照他与列君生的约定,霜的复活,就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只是佞并不知道,霜的复活其实一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空想,列君生也仅仅只是利用了这一点而已。霜的复活,从她命枢被破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是不可能实现的一件事了。
随着雪层与尸山坠入深渊的敦煌抬头仰望那已变得同小芝麻无异的光点,微微叹息,只是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他就已经悬停于半空。
“何止是像啊,简直跟我那时候一模一样。”敦煌俯身望向那阵雪舞,稍显苦涩地笑道。原本还想在这里停留多一小会儿的他,却是感受到了指尖银戒传来的催促,不得已,敦煌只能呼来任劳任怨的老伙计,好抬着自己跃出结界了。
这一天,杳无人烟的南溟山谷有鞘圣御剑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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