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2 / 2)
然后,她立马认出了银发女子的身份,并脱口而出:“妈妈!”
颓废的惺忪睡意霎时瓦解冰消,取而代之的是雪儿心中那几乎无可抑制的激动之情。
第六场梦中发生的一切若是依照时间顺序排列,则恰是最早的;然后便是第三场梦,在那一次,白樱雪带着自己回到了行天大陆,并趁着夜色宛如过街老鼠一般偷偷溜进白家主城,找到了白兰雨,并将自己托付给了她。
这两场梦,一场是雪儿自身拥有切实记忆的,而另外一场,则是她根据那个仍处襁褓的婴孩而半蒙半猜出来的。
至于剩下的四场梦,当中发生的全部光景,皆是雪儿从来都闻所未闻的事情。
但既然有一场梦带着雪儿重温了自己与小姨初次见面的全部细节,那么,这六场梦所记载的东西,是不是也都是曾经切实发生过的事情呢?
雪儿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下意识地重新坐直了腰杆,异色的眼瞳更是在冥冥中受到牵引,情不自禁地望向了其指间的龙蟒银戒。
此刻正有细微光芒在银戒上忽暗忽明,似乎是在对外传达着什么东西。对于雪儿来说,由银戒散发出来的微光,其实是一种情感。
一种源于天地的柔然肯定。
在银戒微光的协助下,雪儿终是相信了自己第六感的判断——梦中的光景,都是曾发生过的事实。
可是,等到其余四场梦的面纱被一步步揭开之后,雪儿的神情却是凝固了。
有一场梦,美若天仙的银发女子在巷口遇见了那正雄姿英发的男子,后者仗剑走江湖,当时正年轻气盛,见义勇为更是信手拈来,所以,他自然而然地为那个被小混混缠上的女子伸出了援手。
那个男子的气息与混色的奇异眼瞳,都与一个人无比相似。
“敦煌叔叔......”雪儿难以置信地咽了一口唾沫。
有一场梦,银发女子正在包子铺前因为钱财被偷而暗自发愁,恰在这时,还不曾断臂的敦煌刚好刻意吹着口哨从一旁经过,他的手中,正抛着一袋叮叮当当的铜钱。
顺着清脆回过头去,银发女子刚好看见了那摄人心魄的异色瞳孔,还在发懵的时候,敦煌笑嘻嘻地将那袋铜钱丢给了她,嬉笑说道:“瞧你胸脯生得如此波澜壮阔,怎么却跟没长点心一样,连钱被人偷了也不知道。”
来者只是一句浅淡的荤语,却是撩得银发女子两颊瞬间通红,赶忙俯身拾起掉地的钱袋,慌慌张张地转过身,向那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老板结了帐,接过包子就往一边跑去。
敦煌目送着那踉踉跄跄的倩影逐渐远去,顺带从路边折下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中,吊儿郎当地说道:“还真是个脸皮薄的女生呀。”
梦止,雪儿的心绪却已是被其引向了另外一条她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第三场梦接踵而至,这一次,多灾多难的银发女子倒了八辈子血霉,好死不死,偏偏遇上了千年魔兽的追袭。
仓皇逃窜中,她却是忽视了脚下凸起的顽石,一脚踢了上去,直接变成滚地葫芦,与此同时,穷追不舍的魔兽眼看时机已至,便是当机立断地毕其功于一役,奋力扑出,血盆大口之中布满如同碎石一般的利齿,此刻正寒光四溢。
瞧着银发女子已是命悬一线,就在这时,恰好有剑芒冲天而起,顷刻间贯穿天与地的锋芒竖斩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只魔兽对半劈开。
紫红色的鲜血泼洒在银发女子身上,以腥臭不断激发着她心中的惊魂未定,她的心跳已然达至前所未有的顶峰,宛若擂鼓一般的嗡鸣更是接连不断。
此时此刻,那瞬杀魔兽的剑芒,就悬停在女子面前三寸的位置,其中的锐不可当更是不加任何收敛,就在周遭肆意流转,吓得她双腿一直颤抖。
就在进退两难之时,女子只听不远处突然传出一声低沉的轻吟,然后这堪称神来一笔的剑芒就如冰雪遇火般迅速消融,转瞬无影无踪。
“裂齿狮。”从林间缓步走来的身影不管是对于倒地不起的银发女子,还是对于正以旁观者角度端详一切的雪儿来说,都是那样的熟悉。
敦煌缓步来到内脏撒了一地的尸骸旁边,面无表情地蹲下,全然不顾周遭腥臭如何咄咄逼人,直接徒手拨弄起这具新鲜的尸体,一边细细挑选着,一边还不忘调侃几句:“一般来说,它都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才对,除非有人不知好歹闯入了它的领地。”
然后,敦煌侧过脸,望向那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女子,笑容玩味:“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啊?白樱雪。”
这时,二人已然相识相知。
“我...”被敦煌直呼其名的白樱雪小脸煞白,哪怕是鼓足了零星气力想要做出反驳,却还是败给了颤抖的四肢,只能灰溜溜地倒回绒绒草坪,任敦煌随意出言调侃。
梦灭。而由其幻灭时产生的泡沫与彩蝶飞舞,则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将雪儿推向事实的真相。
有一场与众不同的梦,梦中画面是定格的。在那云雾缭绕的山巅,有一男一女牵手而立,酷似神仙眷侣的二人正站在悬崖边,彼此的脸上都洋溢着无比幸福的微笑。
如果说之前的几场梦对于雪儿来说,都不外乎是铺垫性质的推动,那么这一场梦,便是那足以一锤定音的决定性一击。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六次大梦初醒,却是在雪儿脸上换来了因震惊而显得无比呆滞的神情.......
一直杵着拐杖驻足于雪儿闺房门外的刘村长稍稍叹息,眺望着那日上梢头的金光熠熠,他的眼神显得无比复杂。
“十八星啊,天上吟呐。”刘村长用拐杖轻点地面,缓步走出庭院,一边走,一边轻哼:“有剑一呀,斩江湖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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