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2 / 2)
萤火映入夜幕,经过数个时辰的温养后,终是化成了东边初生的辽阳,以温煦照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泽西大地。
曾作为泽西真正主人的南溟帝国,现如今却是徘徊在岌岌可危的一线之间,各地诸侯的迅速崛起与据地称雄瓜分了南溟帝国近四成的实力,而当今临危受命的天子表现却又不尽人意,让一众曾立誓效忠先帝的功臣心灰意冷,或是就此退居山野,或是如小孩子赌气一般不愿登朝,只想在侧袖手旁观,看那天子在几乎“众叛亲离”的情况下,该如何收拾这场烂摊子。
今日是南溟帝国经此剧变后,在京都内所举办的第一场朝会,参加者不过寥寥十八人,再不复往昔文武满堂,觐见队伍甚至一路排到宫殿之外的花园广场的盛状。十八人中,只有两位先帝时期便已在左右扶持的老臣,其余十六人,则都是些从未出现在金殿之中的年轻面孔。
姜行穿着一脉单传的紫金龙袍,经幕后登临殿堂,居高临下地俯视堪以用可怜去形容的臣子队伍,表情不见有多大的变化,唯眼眸之中竟还闪过一抹释然的神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十八人只有十四人心甘情愿地躬身,而在十四人中,只有六人选择齐声呐喊那颇为恭敬的祝语。
“朕知道素来各位对朕颇有微词,反正现在也就只有这么些人,大家就不用在朕的面前做这些片面的东西了。”坐上龙椅后,姜天原本可谓是峥嵘毕露的飞扬跋扈不说是净除,但最起码也褪去了大半,此时此刻所表现出来的低声下气及和颜悦色,让人很难联想到他曾是南溟帝国中最钟鸣鼎食的纨绔。
得令起身的“文武百官”彼此面面相觑,发现各自脸上都或多或少地点缀着对于当今天子的不满,哪怕是一些在天子登基后才得以一鸣惊人的年轻朝臣,他们对待天子,也甚少会有纯粹的感激流于言表之中,多数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怒其不争。
“十八个人,这阵仗,说实话,其实已经挺大的了。”正襟危坐的天子并没有去理会那些有以下犯上之嫌的眼神,以平易近人的帝皇姿态凝视这些已经算得上是逆流而上的朝臣,微笑道:“当年父皇仍是皇子的时候,他能仰仗的,也不过只有八个人而已,朕现在还比父皇多出来十个,如此于情于理,也总该要有所建树才对。”
“陛下这么早就能有如此觉悟,绝对算是国有一幸啊。”唯二老臣当中的一位边笼袖,边摇头晃脑地冷笑道,语气刻意加重了“早”字,当中满是与帝皇针锋相对的嘲讽。
“郭尚书想骂就直接骂就好,没必要藏着掖着,伤胃。”姜行在作为皇子的时候,从未有参加过朝会,这一次仅仅只有十八人的早朝,是他不折不扣的第一次。
可这一次,他却是仅一瞥就认出了那位哪怕是在姜金明执政时也名声不显的郭姓尚书。且不光是以容颜认出了他的名字,在那个对视的瞬间,姜行就已从脑海之中抽出了全部关于郭尚书的全部记忆。
郭素,二十二岁入仕为官,经过整整三十八年的摸爬滚打,这才从不过九品的芝麻官做到了三品的吏部尚书,行事崇古,执政方针多倾向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滴水不漏,故而没有如前朝王定邦那般大刀阔斧的革新,使南溟国力更上一层楼;但至少不会出现像前朝陈欣那样的阴沟翻船,让南溟险些尽失民心。
风雨飘摇时,郭素这种恪守本分,不晓变通与适当冒进的人或许永远不会有出头的一天,但在太平盛世下,治国所需要的恰恰正是这些人。
还有很多关于郭素的事情随着那一眼轻瞥而悉数涌入姜行的脑海,甚至细致到他一年俸禄的准确数量,姜天都能立刻脱口而出。
当然,姜天并不会以此在老臣面前做表现,希冀着借此赢得老臣的尊重。记下一人功德好坏,需要的不过是简简单单的记忆力,但想要得到别人发自肺腑的敬重,需要的就是实际行动了,而这恰恰就是初来乍到的姜行所急缺的东西。
现在的姜行需要一件事让众臣对自己这个帝王改观,让街上那些关于自己到现在仍是会因那场行天大战而担惊受怕到尿裤子的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而已经是暗流涌动的襄阳城,俨然成为了姜行所看重的筹码。现在的他,只需要等,等轩辕和诸葛因为襄阳撕破脸皮,到那时候,便是让整座南溟知悉自己已然君临天下的大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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