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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隶属于净土的世界崩塌了。

当饥肠辘辘的猛虎将要扑向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并大快朵颐之时,一阵宛若天降的强压顿时粉碎了它的背脊,连带着皮肉一起的爆鸣在空中炸出血花,仅仅只是瞬息的时间,便化作一阵温热的血雨赐入广袤的人间;不光是它,一旁在庇佑下得以苟延残喘的鹿群,这时也是齐齐仰天发出悲鸣,如泣如诉的呼唤凄厉而悲凉,就好似看到了必然的死亡终点一样。而事实恰好正是如此,以地笼鮟鱇作为信仰的天下万物,伴随着凶兽的死亡,仅在顷刻间便一同灰飞烟灭,化作一滩滩血水,用最后的余温迎来界外冰寒彻骨的风雪洗礼。

本满布于黑暗世界的萋萋芳草这时呈现出肉眼可见的凋零速度,仅仅只是眨眨眼的功夫,原本还茁壮生长的绿茵顷刻没了影踪,只留下枯黄的干枝枯叶在愈发贫瘠的土地上呼出它们生命当中的最后一口清气,划破极夜长空的雪白来者不拒,终是得以将这隔绝自己长达百余年之久的阴影世界尽数拥入怀中,将冰冷名副其实地刻入万里平原中的各个角落,令那极北之地,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极寒之境。

这一切,成之于地笼鮟鱇的死;这一切,起之于明明已死,却如其启灵兽一般偏偏得到涅槃机会的姜乐冥。少年垂袖站立在暴雪之中,白皙圣洁的雪花飞快洗尽了他身上的污渍,同时又将千篇一律的银白尽数烙印其上,腰间旋飞舞动的衣摆纵使情不自禁地吐露着潇洒的神情,却也没能让那少年展露出或喜或悲的情绪波动。

地笼鮟鱇那化为原型的无首躯体就躺卧在姜乐冥的斜侧方,巨大的身躯应顺着神经的条件反射而时不时地荡漾出如雷鸣般的排山倒海,但姜乐冥知道,这只凶兽早就已经死透了,其所遗留下来的,包括那聚而不散的氤氲在内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最后的过眼云烟,很快就要彻底魂飞魄散了。

“你真的杀了他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苍老的声音自远方悠然而来,与之并肩而行的,还有那如同马蹄踏石板般的清脆音浪,听声抬起头来,却见天边隐有绿色的星光幽幽闪烁。

苍老的声音来自于不知道在洞窟内睡了多久的温血蜥;犹如星辰般的荧光,则正是源于七角麋鹿那颇为震撼的鹿角。

“没想到你真的做到了。”依旧不知所踪,却表现得对于时下一切发展尽数了如指掌的温血蜥喃喃道,话语间的难以置信几乎没有做任何的掩藏,就这样在姜乐冥的身前直来又直往,希冀着借此能够引起少年那呆滞眼神的瞩目。“虽说是地笼鮟鱇率先以寿元作为代价,但他再怎么说也毕竟是九大凶兽之一,就算身体状态处于有史以来的最低谷,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轻松杀死的存在啊。”

“看来,那家伙果然没有骗我。”如果温血蜥形现当场,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怕就是那九大凶兽,不,准确来说,现在应该只是八大凶兽之一的温血蜥昂首望天的那一幕了:“外面的世界,果真是要变天了啊。”

“你来干什么?”温血蜥的话,一般而言,其实只有姜乐冥一人才能听见,所以,少年头也不回地询问,明显只是针对那个踏蹄而来的七角麋鹿:“这边应该没你什么事吧,如果说你是想要过来拿回你那颗石头的,那我只有抱歉两个字送你,毕竟,这颗石头现在已经碎成渣了。”

一边说着,姜乐冥一边举起右手,起初帮着雪儿汇集天地灵气之精华,又在后来的千钧一发之际起到扭转乾坤之用的集灵石,现时正如少年所说的那样,寿终正寝,变成一把辉煌不再的碎石沙砾,静悄悄地躺卧在姜乐冥的掌心,哪里还见得有当初的半点神韵?

“不过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收回去当个纪念的。”对于那个早在初见时就已然对后来会发生的一切有所估量并运筹帷幄,最终救自己脱离苦海的七角麋鹿,姜乐冥却是偏偏没有给她哪怕一丝一毫的好脸色。

作为凶兽的终结者,在地笼鮟鱇死的那个瞬间,之后领地内所发生的一切姜乐冥便全都一清二楚,也是在这个已然盖棺定论的时候,姜乐冥才算得上是知晓了有关地笼鮟鱇的管辖领地内的一切。

就像是起初因为意气用事而杀了雪花蟒,却最终导致一个部落的人尽数因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死所激起的愧疚之情一样,届时的姜乐冥再一次站到了那个名为“崩溃”的悬崖边上。

没有人会喜欢无缘无故的杀戮,但凡是个正常人,那亲手夺取他人生命的滋味,任谁都会感到极度的不适,尤其是当那些人或生物处于无辜的情况。人是如此,兽亦同理。

姜乐冥会杀地笼鮟鱇,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冲突已然达到了不死不休的极端,为了自己也为了雪儿,姜乐冥必须要这样做。可就算少年再怎么用这个观点去说服内心的自我,那仿佛继承了骨子里的“桀骜不驯”的另一个自己,却怎么也不领情。

由是才促成了姜乐冥现时对于七角麋鹿的冷淡,甚至于厌恶的表情。这并非代表他的真心,这只不过是理智在与情感激烈碰撞时,所恰好铸就而成的副产品罢了。

“此番前来。”作为凶兽之中最具有人性化特征的七角麋鹿自然是看出了姜乐冥之所以会这样表现得根本原因,看破不说破的她只将声音汇入凛冽寒风中:“是为了告知阁下一个起先无法揭露的秘密,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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