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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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流动酒席的厨师们正在猛火翻炒,雷春晓在忙着洗盘子,雷秋晨坐在小马扎上,正在往灶里添柴。

陆成舟走到灶前,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白色方盒,递到雷秋晨眼前。

“喏,生日礼物。”

雷秋晨顿时怔住,眼睛瞪得老大。

居然是一部手机。

他仰着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陆成舟,愣了几秒,又扭头看向雷春晓,眼神忐忑又期待。

雷春晓皱了下眉,擦干净手走过来,从陆成舟手里接过方盒,翻来覆去地看着外包装。

“这是干嘛啊?他还在上学,不需要手机。”

听到这话,雷秋晨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

陆成舟淡笑,摸了摸雷秋晨的头顶,温声说:“他明年就要上初中了,得住校吧?有个手机方便联系。”

雷春晓有些迟疑,嘟哝道:“那也没必要买这么好的啊?买个普通的就行,这个……”她抬眸,试探地看着陆成舟,语气略显不安,“不便宜吧?”

陆成舟不置可否地笑笑:“好用就行。”

他垂眸看着雷秋晨,默了会儿,语气抱歉地说:“晨子,我刚刚接到电话,队里有点急事,得先走了。对不起啊。”

“……啊?”男孩的笑容僵在嘴边,眼神无比失落。

雷春晓急忙问:“有什么急事啊?不是说今天休假吗?”

陆成舟语塞,笑容有些无奈。

他并不擅长说谎。

雷春晓铁了心要把他留住,手一伸,就要抢他手机,“我打回去问问,到底是什么急事,非得让你赶过去,饭都不吃了。”

“春晓。”陆成舟呵住她,轻轻抬起手臂,挡住她的手。

雷秋晨攥住他的另一只手臂,恳求道:“舟哥,马上就要开饭了。吃完饭再走吧。”

这边盛情难却,那边又得避嫌。

陆成舟左右为难,僵持了一会儿,忽地感应到一道灼灼的视线,落在他的后颈。

蓦地一回头,就看到许皓月立在厨房门口,天光从她身后漏下,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许老师!”雷秋晨眼睛倏地一亮,伸手招呼许皓月过来,“你看舟哥送我什么了?”

许皓月踌躇了片刻,才慢悠悠走过来,视线落在男孩的手上。

“手机啊?还是最新款的?”她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故作欣羡地说,“陆警官对你真好。”

“那可不?”雷秋晨咧嘴一笑,抱着陆成舟的手臂晃了晃,“比我亲姐都好。”

“嘿!你个没良心的!”雷春晓气得拧他的耳朵,“我没送你礼物吗?”

雷秋晨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就送了一个笔记本,上面还写满了字。”

“那可是我珍藏多年的笔记,上面都是我的学习心得和考试经验。别人要买,我还舍不得卖呢!”

雷秋晨哼一声:“你又不是高考状元,又没考上清华北大,谁要买你的笔记?”

雷春晓脱口而出:“考上清华北大有什么了不起的?北大毕业的还去卖猪肉呢。你看人家许老师,清大毕业的,不是照样来我们山里教书?”

许皓月没想到,姐弟斗嘴还能把火引到自己身上,只好尴尬地笑笑。

她知道春晓一向口无遮拦,并没有太在意,再加上她内心对雷家姐弟有愧,所以更是无限包容。

但她不计较,不代表别人不介意。

陆成舟眼里闪过一丝不悦,蹙眉看着雷春晓,脸色沉敛。

他冷声问:“在山里教书怎么了?”

雷春晓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低下头,没有吭声。

陆成舟不依不饶,继续问:“清大毕业的来山里教书怎么了?很没出息吗?”

雷春晓仍旧垂着头,毫无反应。

气氛突然紧张,连雷秋晨都感受到了。

他仰头,看了看雷春晓,又看了看陆成舟,神色不安。

“陆警官。”许皓月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没有必要,春晓只是开玩笑。“

沉默了半晌,陆成舟再度开口,语气没有刚才那么咄咄逼人了:

“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不了解别人的情况,就不要指手划脚,更不应该冷嘲热讽。”

雷春晓身体一晃。

她张了张口,支吾着解释:“我刚刚只是随口一说。许老师,我不是——”

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许皓月挡住了。

“没事。”她不在意地笑笑,又垂眸看了眼雷秋晨,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对了,我的礼物还没给你呢。”

她从小坤包里掏出一张贺卡,递给雷秋晨,“给。我自己亲手做的。”

雷秋晨接过贺卡,表情有些呆愣,似乎还没从刚刚的紧张气氛中缓过神来。

许皓月有些不好意思,“这个礼物,肯定不能跟手机比,不过,我也画了一晚上呢。你打开看看。”

雷秋晨垂下视线,打开手上的贺卡——封面上用花体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里面是一幅水彩画,细腻的笔触勾勒出一个童话般的城堡,缤纷的色彩渲染出梦幻感。

下头还写着一行字:上海迪士尼乐园一日游。

雷秋晨有些懵,喃喃地问:“这是什么啊?”

许皓月俯下身,指着画中的城堡,说:“上海迪士尼乐园,你听说过吗?今年夏天开园。等明年暑假,你小学毕业了,我带你去玩。到时候,给你换一张真正的门票。”

雷秋晨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眼里满是震惊和兴奋。

“真的吗?去上海?”他的声音抑制不住地上扬。

“嗯。”许皓月肯定地点点头,“暑假时间比较充裕,去完迪士尼,咱们还可以去逛逛上海的其他景点。”

雷秋晨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地说:“可是,咱们怎么去啊?去了住哪儿啊?得花好多钱吧?”

许皓月莞尔,摸摸他的脑袋,“钱的事,怎么能让小孩子操心呢?”她扬眉,看了眼陆成舟,意有所指地补了一句:“放心,绝对不会比这个手机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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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本地习俗,中午十二点,酒席正式开席。

许皓月本以为,自己是个外人,按照传统,应该不能坐主桌,但他们从厨房出来后,其他两张桌子都坐满了,只剩下主桌还有空位。

雷秋晨拉开一张凳子,招呼许皓月过来:“许老师,你坐这里。”

许皓月扫了一眼,看到这桌坐的都是雷家的长辈,又看了看已经在旁边落座的陆成舟,神色有些忸怩。

她往旁边桌挪了一步,“我还是坐这桌吧,加张凳子就好。”

坐在主桌正中间的中年男人发话了:“天地君亲师。你是晨子的老师,应该坐主座。”说着就要起身给她让座。

许皓月吓得连忙摆手,婉拒了他的好意。

无奈之下,只好做出折中选择——坐在雷秋晨给他安排的位子上。

男人的气息瞬间笼罩住她。

她如坐针毡,后背绷得紧紧的,正要把手肘撑在桌上,突觉不妥。

旁边就是陆成舟的手臂,距离太近,甚至能隔空感受到他的温度。

许皓月浑身不自在,抱紧了手臂,往旁边挪了下,尽量避免与他的身体碰触。

开席之前,所有人都十分有默契地安静下来,注视着雷家姐弟起身,给墙上的遗照上香、鞠躬。

许皓月呼吸微滞,心脏不可抑制地抽痛。

如果没有当年那场意外,那今天,坐在主座给雷秋晨庆生的人,就是他的父亲。

他也许会喝点小酒,喝得满脸通红,不时拍拍儿子的肩膀,眼神慈爱又骄傲。

许皓月轻轻呼气,鼻头忍不住一酸。她慌忙垂下眼帘,掩饰着眼底的湿意。

谁都可以安慰她,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切都要向前看。

唯独她不能。

受害者可以原谅,但加害者,但凡有点良心,就不能忘却。

肃穆的气氛持续了一分钟。

直到坐主座的那位雷家长辈轻咳一声,沉声宣布:“开席。”

餐桌上重新热闹起来。有人分发餐具,有人倒酒。春晓负责端菜,从厨房到客厅,跑了一趟又一趟。

陆成舟坐的位子最靠近过道,所以由他负责从春晓手里接过菜盘,摆到桌上。

两人一递一接,配合默契,就像村里常见的小夫妻。

众人看在眼里,纷纷心领神会。

这画面,在别人看来一派和谐,在许皓月眼里,却无比刺目。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偷偷瞥向旁边,打量着这俩人,心里又酸又涩,说不清是醋意还是失落。

陆成舟今天穿着一件黑色毛衣,衬得宽肩窄腰,肌肉健硕,更显英挺硬气。而雷春晓穿一件红色的毛呢裙,里头搭配黑色羊绒衫,尽显小女人的柔美。

这俩人,打扮得跟新郎新娘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他们的婚宴。

许皓月越看越难受,恨恨地别过头,盯着发黄的墙壁,手上的筷子差点拧断。

菜一道道上桌,很快就摆得满满当当的。

虽然摆盘不怎么样,但一眼望去,红绿搭配,有荤有素,有鱼有肉,让人食欲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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