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1 / 2)
空气静默得几乎凝滞。
屋里有几名种植基地的管理人员,门外也挤了一圈围观的工人。大家都屏住呼吸,不敢贸然开口,目光聚焦在三个当事人身上,在心里默默猜测着他们的关系。
在这片死寂中,陆成舟终于开口:“我没偷。”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就连许皓月都不确定,他是在极力克制情绪,还是已经胸有成竹。
贺轩慢悠悠踱步到他面前。
“跟警察说去啊。”他直勾勾盯着他,眼里似笑非笑,“看看他们是信你的狡辩,还是信我的证据。”
“我会的。”陆成舟与他对视,目光丝毫不觑,一贯的挺拔身姿,神色透出几分凌厉,“不过我得提醒你,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也是犯法的。”
“捏造事实?”贺轩冷笑两声,听的人心里直发毛,“难不成监控里那个人不是你?”
陆成舟正要开口,眼前突然横插.进一个人影。
许皓月挡在他面前,抬起下巴,死死盯着贺轩,眸光冷得像两把锋利的刀。
她冷声质问:“你的表,本来放在哪儿?”
贺轩掀了掀眼皮,语气懒洋洋的:“书房。”
“里面有监控吗?”
贺轩耸耸肩,一脸不耐烦,“没有。”
“所以,你说的监控证据,只能证明他进了我房间。至于你的表是怎么丢的,谁知道呢?”
贺轩舔着唇角笑了。
他没想到,都到这种时候了,她还在垂死挣扎。
“我的表丢了,在他的床上找到了,监控拍到他偷偷摸摸进了我家房子——我认为,这条证据链已经很完整了。”他慢慢弯下腰,对上她的眼睛,反问道:“你说呢?”
许皓月声音掷地有声:“简直漏洞百出!你的表上有他的指纹吗?你的书房里有他的脚印吗?这些证据都没有,你凭什么指控他偷窃?”
贺轩吊起眉梢,不屑一顾道:“把脚印和指纹处理干净很难吗?你忘了他以前是干什么的了?要我提醒你吗?”
许皓月心一慌,怕他真的当众人面拆穿了陆成舟的身份,急声制止道:“你闭嘴!”
顿了顿,她咬牙挺胸,如英勇就义般,铿然道:“我承认是我拿的,行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愕然,纷纷投来震惊的目光。
连一直淡定沉静的陆成舟,也瞬间变了脸色。
“阿许!”他沉声警告,语气里掩不住担忧,“别说气话,小心中了他的圈套!”
许皓月没有回头,视线依旧死死盯着贺轩,瞳仁里闪着异样的光,疯狂决绝。
“没错,你的表是我拿的。我本来想当礼物送给他。昨晚我来过这里,就坐在这张床上,趁他不注意,就把表偷偷塞到了枕头下,想给他一个惊喜。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就被你找到了。”
一口气说完后,她耸耸肩,满不在乎地看着贺轩,表情甚至还有几分玩味,似乎在期待他的反应。
陆成舟急得想伸手拉她,但双手被扣押住,他挣扎不脱,只得拼命向前倾身,凑到她脸侧,语气急切地说:“你别犯傻!我偷没偷东西,警察会查清楚,不需要你来顶罪!”
许皓月终于回头,凝眸看着他,一瞬间,脸上冷意消散,眸光变得温柔而深沉。
“我不是替你顶罪。我跟他住在一起,他的东西丢了,第一嫌疑人应该是我。而且,我昨晚确实来过这间屋子。按照他的说法……”许皓月用余光瞥向贺轩,唇角浮起讽笑,“这条证据链已经很完整了。没错,就是我干的。”
她把目光转向两名警察,大大方方伸出双手,“把他放了,抓我吧。”
两位警察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陆成舟又急又气:“许皓月,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你这么做没有用!是非黑白警察自然会查清楚,他这种低级的栽赃陷害,是不可能得逞的……你放心,我只是去配合调查,很快就会没事的,你信我……”
话没说完,被贺轩的冷笑声打断:“你们俩郎情妾意演够了吗?”
他掀起眼皮看向警察,眼神骤变阴狠,怒骂道:“人家都承认了,你们还傻愣着干嘛?!要我打电话喊你们局长亲自抓人吗?”
在围观人群的注视中,陆成舟和许皓月被一前一后押出房间。为了防止串供,他们分别被带上两辆车。
警笛呼啸,一列车队扬长而去。
这是许皓月第一次坐上审讯椅。
“啪”一声,明晃晃的灯光打在脸上,她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冰凉的手铐发出金属碰撞的轻响。
她微眯着眼,待瞳仁适应这强烈的光线,才依稀看清面前那两张面无表情的脸,还有他们身后的白墙上,那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也是她生平第一次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接受警察的审问。这种感觉糟透了。
尽管秉持着“文明执法”的原则,两位警察对她还算客气,但抽丝剥茧的提问还是让她感觉心理不适,尤其是针对她与陆成舟关系的追问,更是让她有种被扒光了衣服扔到广场供人围观的羞耻感。
“你们从职工宿舍离开后去了哪儿?”
“哪家旅馆?有没有证人?”
“你们这种关系持续了多久?”
……
这种关系?许皓月自嘲地笑了。
在这些外人眼里,她跟陆成舟是什么关系?旧情复燃?一夜春.宵?还是长期炮.友?
总之,都不是什么正经关系。
但是没关系,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其他人怎么看,她真的不在乎。
高压审讯下,她现场编了个狗血的故事:“陆成舟是我前男友,以前我们谈过,后来因为异地的原因,就分了……”
“我跟贺轩订婚后,他那方面一直不行,我们试过挺多法子,也看了医生,吃了药,都没效果……”
“警察同志,不管是男人女人,都有那方面的需求,压抑太久了会出问题,我、我是个正常人,也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前几天家里装修庭院,陶景和带几个工人过来,其中就有陆成舟……我一时冲动,就趁机跟他说,让他等大家收工后,再悄悄回来,我们叙叙旧……”
“后来,我把他带到卧室,什么都还没干呢,他突然发现了贺轩安装的摄像头……那次没做成,我们就重新约了个时间,就是中秋节晚上……”
“我知道贺轩有块金表,一直放在书房里,很少见他戴,我想就算别人偷偷拿走了,他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所以我就偷拿了,塞到了陆成舟枕头底下,想当礼物送给他。谁知道贺轩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警察同志,归根结底,这是我的家务事,我跟贺轩自己解决就行了,就不用牵扯到外人吧?”
许皓月越讲越动情,哽咽的嗓音,哀怨的语气,再配上眼角适时滑落的几滴泪,将一个因长期性.生活压抑而出轨的女人演绎得惟妙惟肖。
两位警察脸上情绪很复杂,震惊中又带一丝嫌恶,看上去是被狗血剧情雷到了。
许皓月之所以敢把所有罪名都担下来,一方面是为了救陆成舟,另一方面,是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并不会真的坐牢。
就算贺轩已经跟她彻底撕破脸,执意要追究她的刑事责任,季家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她有靠山,有退路,所以不管怎么作死,都有人给她兜底。
果不其然,在看守所蹲了三天后,许皓月被脸色铁青的季铭领了出去。
看守所外停着一辆车,许皓月打开后座的车门,看见里面的许母,一时怔住。
仿佛内心的铠甲裂开了一道缝,心脏瞬间脆弱得不堪一击,满腹的委屈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
许皓月鼻头一酸,趁眼泪落下来之前别开脸,用力吸了吸鼻子,再转过头来时,发现许母的眼眶也泛红了。
在这样的气氛中,谁也没有先开口。
直到季铭坐上驾驶座,不耐烦地催促道:“愣在这里干嘛?快点上车!”
车门关上,许皓月安慰了许母几句后,把视线转向季铭。
她问:“哥,你是不是申请了保释?”
据她所知,像她这样没有什么社会危害性的“犯罪嫌疑人”,只要交点保证金,或者找找路子,就能申请取保候审。
季铭没好气地说:“你想得美。是贺轩去公安局撤销了报案,你才有机会出来。真要追究起来,判你个三年五年的,你这辈子就毁了。”
许皓月有些诧异:“他有这么好心?”
“当然是有条件的。”季铭顿了顿,用力揉了揉眉心,语气颇为烦躁,“他损失的财物,就那块金表,要我们原价赔偿。”
“……那块金表不是找回来了吗?!”许皓月觉得匪夷所思。
季铭无奈叹气:“这是他开出的条件,不然就走法律程序,就算最后定不了你的罪,也能找各种理由关你几个月,活活折腾掉你一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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