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狝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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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切停当,第二轮赛马的结果也出来了。于是四人走出大帐,坐回原先的位置上。宣礼官拿了名册上来,皇帝便宣布前三名。只见第一名还是色布腾巴勒珠尔。他上来行礼,于是皇帝笑着赞了他几句,一旁的镶黄旗将官捧上一朵碗大的红花来,和千两黄金,这花以金丝和红绒绕成,映着黄澄澄的金子,异常鲜艳。

色布腾巴勒珠尔将红花别在襟上,高举双手,众人一起鼓掌叫好。容妃见他身材高大,不胖不瘦,穿着深褐色滚金边布满金钉的棉甲,在肩膀和上臂处缀有钢铁色的片甲,腰里束着金色细带,头上带着钢铁色闪亮的红缨笠帽,长脸,鹰钩鼻,薄唇,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炯炯有神,面上略有风霜之色,忽然想起霍集占来。皇帝似乎也觉得他长得像霍集占,于是看了容妃一眼。

第二名是科尔沁右翼中旗多羅貝勒特古斯额尔克图,第三名是科尔沁左翼中旗多罗郡王阿旺蔵布。皇帝嘉奖完毕后,便开始饮宴,弘昼的福晋和王公的妻子也被允许进到场中就坐,但宴会上斟酒布菜的不是太监就是王公家的男侍,没有侍女。其间科尔沁蒙古乐队吹奏,献上传统舞蹈安代舞。姑娘媳妇挥舞头巾跳,小伙子脱去马靴光着脚丫跳,孩子们做着鬼脸跳……

容妃看着这欢快自由的舞蹈,十分惊奇。皇帝知道她的心思,和她对饮了一杯,道:这个舞有一个传说。相传很早以前,在北方科尔沁大草原上,生活着父女俩。他们相依为命,有一天女儿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怎么治也治不好,老父亲只好用牛车拉着病重的女儿到外面去求医。不料车走在半路上,遇上风雨,车轮陷在泥里,车轴也断了,可怜的老父亲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围着牛车来回转。女儿奄奄一息,生命危在旦夕,老父亲哭得泪也干了,围着牛车高声唱着祈求神灵的保佑。这歌声引来了众乡亲,他们见状也陪着流泪,跟着老人甩臂跺脚,围着牛车哀歌。这样唱着舞着,感动了上苍,雨停了,太阳出来了,姑娘的病也好了,她也加入了舞蹈的人群,唱着,舞着……

这个奇闻不胫而走,后来草原上不管是求雨、祭敖包、那达慕盛会,都用这种载歌载舞的形式,人们围成一个圆圈,敞开长袍的下摆,右手拿一块绸巾,边歌边舞,曲调悠扬婉转,人们给这种舞蹈起了个名字叫做“安代”。

容妃听完,感动莫名,道:这真是一个美丽的传说。忽然想起自己的达大要自己嫁给霍集占时说的话,还有自己的阿妈去世时候的情景来。皇帝见她面有戚色,明白她回忆起了在伊犁的旧事,于是不再言语,将桌上的羊肉切下来,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其木格拿着酒杯走上来,一定要先敬皇帝,皇帝于是喝了,接着便是蒙古王公依次来敬。容妃始终怔怔不语,王公们本想得她一眼青睐,都不觉失望。

色布腾巴勒珠尔来敬时,皇帝便要他再敬第二杯给容妃,然后轻轻在下面拉了一下容妃的衣袖,容妃这才回过神来,忙看着桌子对面的色布腾巴勒珠尔,只见他英气天成,一双诚挚的眼睛里闪着柔和虔诚的光芒,毫不唐突逼人,果然和那年所见的霍集占一模一样,于是也微笑着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舞蹈过后,便是布库,音乐转了调子,一些十几岁的满洲少年,在场中演练布库,蒙古王公看得纷纷叫好,草场里十分热闹。皇帝一直在下面握着容妃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十分冰冷,但见容妃笑语晏晏地和前来敬酒的王公夫人说话,心中颇感安慰。这些王公夫人都穿得五彩斑斓,珠光宝气,她们中的很多人都曾经见过皇帝,见皇帝对她们报以微笑,很多人又在心里想:这大清的皇帝可真英俊,而且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并富有天下,越来越有男人魅力。一些年轻的脸都红了,很多人暗自羡慕容妃。

色布腾巴勒珠尔坐在左手第三张桌子,和弘昼只隔着和硕卓哩克图亲王扎木巴勒扎木素的桌子,皇帝见他一个人坐着,知道他的妻子新近病故,于是对他遥遥点了点头,示意他再走上来。色布腾巴勒珠尔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自己再上去,但只好走过来。

色布腾巴勒珠尔来到大桌前,皇帝便以眼神示意宣礼官先挡住其他来敬酒的王公和女眷,然后对容妃道:朕很喜欢这位少年英雄,他今年二十五岁,你只有哥哥,朕看你就认他做弟弟吧。容妃和色布腾巴勒珠尔都大吃一惊。皇帝又道:此事不必昭告天下了,你们就在朕面前喝一杯认亲酒。说着示意一旁的李玉给两人斟满了酒,二人只好饮下,接受了皇帝的安排并谢恩。

皇帝虽然声音不高,弘昼和吴德雅在一旁却看得听得清清楚楚,吴德雅轻声笑道:皇上可真喜欢这蒙古人。弘昼也轻笑道:他可真会笼络人,连自己的宠妃也随便送。吴德雅道:皇上故意带她来的,你看多少人的眼睛看着容妃,之后再谈事儿就方便了,皇上这一招可真聪明。

弘昼哼了一声不言语。吴德雅看看他,道:皇后娘娘真的不必介意,这容妃不过是皇上笼络人心用的,以前是笼络回部,现在连对蒙古也用上了,回头我告诉她,她定然高兴的。弘昼展颜一笑,道:你说的对。正说着,王公们接着来敬他二人,于是夫妇俩也好一阵忙碌应对。

大宴结束以后,各位王公又携夫人到皇帝的桌前和他一一道别,终于见到容妃对各人展露了微笑,都心情愉快地回了自己的蒙古包。等人都走了之后,弘昼和吴德雅也上来道别,皇帝对弘昼微笑道:你今天安排的很好,辛苦了,接下来还有几日辛苦。弘昼道:秋围是朝廷绥边的大事,弘昼自当为皇兄鞠躬尽瘁。皇兄您也连日辛苦,保重身子。

皇帝拍了拍他,又对吴德雅道:弘昼现在越发稳重了,你很能干,朕高兴!吴德雅脸红了,忙道:谢皇上,臣妾定当时时提醒王爷,教您放心。弘昼夫妇走了以后,皇帝便教那贵人回去休息,说是今天她表现很好,代皇帝去给王公们敬酒时十分有礼貌,很得体,其木格高高兴兴地谢了皇帝自去了。然后他才牵起容妃的手向回走去,李玉跟在后面。

容妃见皇帝一路无话,也不言语。二人回到总管府,便各自更衣沐浴。容妃坐在木桶里,只觉得心里十分的难堪,今天色布腾巴勒珠尔的事,显然是皇帝事先便想好的,却不先告诉自己一声,而且他定然是因为自己想起了霍集占,所以心里不快……正思量间,忽听李玉在外面道:娘娘,皇上来了,在这里等您,但教您不要心急。容妃于是很快地洗净了自己,出来套上白布袍子,赤着双脚便走了出去。

皇帝正坐在外间喝茶,见她头发湿漉漉的,眼睛里有一种迷蒙的水气,心中一动。容妃立刻跪下道:皇上,今天宴会上沉璧走神了,在诸位大人面前失礼了,请皇上原谅沉璧。皇帝道:你起来吧,朕说其格木的话并不是说你。容妃站了起来,皇帝又喝了两口茶,然后道:你先去擦头发吧,仔细着凉。说着便让彩云上来带容妃去擦头发。

头发擦好后,容妃又过来站在一旁,她身上的白袍,是一个厚厚的晨褛,前襟只有几条带子缚住。皇帝见她还是赤着双脚,于是站起身来,将她横抱起来,往容妃的寝室走去。彩云和李玉对望一眼,李玉立刻跟上,彩云自去叫人收拾浴室。皇帝将容妃放到她的床上,然后自己坐在床边,道:你今天怎么了?朕看,你真地在生朕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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