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功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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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上床后,容妃见皇帝侧躺对着她,但闭着眼睛不说话,便转为平躺,说道:您啊,大事儿都想不完,还生小气做什么。回去带我们几个去哨鹿吧,托娅老说她还没见过科尔沁新进的名犬呢!那只白犬‘霜花鹞’真是太漂亮了!它真的是公狗吗?回去定得瞧瞧,它和‘茹黄豹’比哪个更强。

皇帝开口道:沉壁,别人都是恨不能朕说其他人不好,就你,成天为这个那个说话,你不是也说朕纵容着皇后。容妃有点儿惊奇,转脸看着他道:原来您在生沉璧的气。您和皇后娘娘,沉壁自知身份,可不好插嘴,您自有分寸。而且沉璧算是从承乾宫出来的,沉壁无非就是想您开心。

皇帝哼道:身份,要不是……她哪有身份。他还闭着眼睛,但他不是生气,而是有一种愧疚甚至自责。或许真是因为魏湄?还有皇后,还有他其他的女人,比如顾沁,还有才幸的瑞贵人,她刚才不无嗔怨……他知道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都明白,甚至不在乎他利用她,但她还是个女人,是他心爱心疼不想委屈了的女人。

只听容妃道:沉壁明白,您就是沉壁一个人的。但十二阿哥是您的儿子,您不能不管他罢。皇帝不说话。容妃笑起来,又将头转过去,看着帐顶道:臣妾是五阿哥的母妃,说这话本不合适,倒像是挑拨您和别的阿哥,但沉壁都是为了您着想,关起门来,您不是皇上,臣妾也不是容妃,只是永琪和安儿的父母。父母哪有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

皇帝嗯了一声,终于睁开眼睛,看着她漂亮的侧脸,道:你不要在意朕其他的女人。容妃甜甜一笑,再转头看着他,说道:沉壁才不在意。然后眼神转为朦胧,柔声说道:沉壁心里只有您一个,别说是女人,儿子也一样。

皇帝忽然就释然了,是自己想多了,沉璧,不是别的女人,她所谓的“嫉妒”就是哄他,终于安了心,伸出手去,将她拉过来,压在身下……容妃微微喘|息,搂住他的肩,一边说道:年后傅恒大人进献给您的两只名犬,臣妾觉得过于精瘦,但您说它们比原来的那些好。

皇帝“唔”了一声,这几日他俩本在说这个话题,便道:你喜欢茹黄豹和霜花瑶,就都记在你名下,它们样子漂亮些,但速度和耐力均比不上傅恒献的苍水虬和斑锦彪,傅恒家也有犬房,他伺弄狗十分有心得。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沉璧总说他在床上斯文扫地,不觉笑起来……

容妃兴奋地谢过,说自己有宠物猫,又有了宠物狗。他看着她天真可爱的表情,在她颊边亲了又亲。容妃又道:安儿和永琪都爱骑射,他俩约好了我们东巡回去后比试一场。皇帝诧异道:安儿怎能比得过永琪,太小了。容妃笑道:就是哥儿俩找个机会聚聚,出来后臣妾和纳兰夫人说起,就定在了玉京园的跑马场,您要是有时间,一起去瞧瞧,您要是去,傅恒大人也能看了。皇帝道:好,你去和李玉安排。说着便紧紧地抱着她,容妃再不能说话……

第二日,两人几乎睡了一整日,容妃说身上酸疼,不准皇帝再碰她,于是皇帝便哄她涂药洗浴,又抱着抚摩磨蹭,容妃又说他极尽淫|乐,皇帝只道:朕还叫淫|乐?朕只难得和你一人这样。李玉要敢去皇额娘那里说一个字,朕这回一定摘了他脑袋!容妃轻轻摸他的头,又亲他光光的脑门,说道:皇上,您真可爱。皇帝只眷恋倚赖地抱着她,不说话。

容妃用手指在他光光的脑袋上逡巡,一边说道:皇上,沉壁觉得您才像沉壁的孩子,特别可爱的一个孩子。皇帝嗯了一声,深汲她的香气。容妃宠爱地亲他,二人情浓之际,她喃喃地说道:皇上,臣妾不羡慕魏湄,臣妾有您这个大宝贝……皇帝心花怒放,简直不知要如何爱她就她才好。出床帐后,用淡墨画了一幅《仿赵孟頫沙渚双鸳图》,写了“相思始觉海非深”几个字赠她。容妃却笑道:这画儿好,臣妾喜欢,但臣妾就在您身边,哪里需要相思,您才是哄我!

晚上又召魏湄,三人一起晚饭,李玉并李氏站一旁殷勤伺候,皇帝觉得解了旅途疲劳,心情敞亮到极致,到第三日一早,才叫起驾回圆明园。

在南石槽行宫驻跸时,傅恒夫妇也在谈论猎犬,说和儿子福隆安形影不离的三猛。三猛是通体黑色只四爪和长尾端部雪白的威猛藏獒,不同于皇家常用的欧洲纯种猎犬那种小头长吻、腰腹收缩、四肢细劲品种。福隆安已将满四周岁,壮实又淘气异常,夫妻俩十分伤脑经。马神庙街众人都说孩子聪明才淘气,大了就好了,珍珠又迁就他。三猛在家里最维护的自是这个小主人,在璎珞和傅恒生气训儿子的时候,必须要把三猛牵走,不然它便狂吠不休。

璎珞又说姜姜年前要种痘,想起十四阿哥来,心里不免害怕。傅恒宽慰她道:姜姜身体好,病都没生过,她定和隆儿那时一样,七格格之前种痘也没事,你别胡思乱想。接着又说才九个月大的福长安,说他看起来和福隆安小时候不一样,性子也不同。

容妃说的紫光阁大事,是指皇帝要在紫光阁旌表准噶尔之战的功臣,排位次。礼部一切准备就绪,只待皇帝东巡回銮后举行大典。因魏湄要在十月初生产,所以皇帝将紫光阁盛事安排在之后。这次魏湄去圆明园后入住了天地一家春,和容妃的居所相对,与皇帝住得很近,显然是因为她已是贵妃,瑞贵人因侍奉令贵妃,也一同入住天地一家春,宫中诸人回圆明园后又好一番艳羡。

颖妃其木格见托娅似乎并不在意,不免奇怪。她二人还是一起住在韶景轩,于是这日她便去后院儿找托娅。托娅才起来,还在盥洗。紫纹悄悄告诉颖妃,皇帝已接着两晚歇在这里,其木格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滋味。后来托娅早饭时,她也坐下一起用,瞧托娅神清气爽,笑靥如花,心里更添难过。

托娅对她道:姐姐,今儿你来得这样早!怎么没带雨点来?东巡出去好久,没见它,怪想的。其木格道:本来孙总管说可以带它去,我瞧着太麻烦,就留它在家里了,妹妹既然想它,一会儿叫紫纹同我过去抱来便是。托娅又道:姐姐,你身子不适?气色不好,饭吃的也少。其木格轻轻叹了口气。托娅便道:姐姐,你是因为令贵妃吧。其木格道:人和人真是没得比。

托娅知道其木格心里的失意,后宫里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她就是一个典型,便道:姐姐,这次东巡时,皇上告诉我说,这韶景轩以前是高贵妃住的,高贵妃曾是皇上的宠妃,又是潜邸旧人,可见他是看重姐姐的。其木格摇摇头,道:不过就是因为巴林家。

托娅见她黯然,便放了碗筷,握住她的手道:姐姐,你是知道我的,郭家是包衣,阿玛兢兢业业奋斗几十年,好容易成了堂官,却代人受过还只能忍了,我不好好笼住皇上可不行,就这样,也不过是个贵人,皇上才幸的瑞贵人都比我强。姐姐就不同了,年纪虽轻,已位列四妃,并不用操什么心。我看你现在和庆妃娘娘挺好的。庆妃娘娘人好,十四阿哥的事,她那么伤心,比令贵妃还伤心,这次东巡,她本要在园子里陪着令贵妃,容妃娘娘和皇上硬拉她出去的。

其木格又叹了口气,道:我这个妃,不过是凑数和摆设,家里满意,看着好看,但日子是自己过,你最明白。其实庆妃姐姐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还是自责,夜不能寐。太医院一直在开药安眠,皇上也经常派德胜去探问。这真是没孩子也愁,有孩子也愁,担多少心事!托娅道:这两日,我听皇上的意思,待令贵妃这次生了,不管男女,还给庆妃娘娘养着,令贵妃也同意了。到时她就会好了,你也一处得些乐子。

其木格心里十分感动,托娅还是以前的托娅,不免为自己之前的小心惭愧,自己不得宠并非托娅伺候皇帝之后才开始的。正想着,托娅又开始吃饭,一边道:可惜我也没孩子,不然就和姐姐一起养。其木格于是关心道:你没找太医瞧瞧?托娅道:上回孙太医给我例诊把脉时,我问了他,他说我月事很准,不应该有问题,遇不上吧。我不急。其木格见她淡然的神情,心里不免佩服。

托娅知她心思,又对她一笑,道:容妃娘娘没孩子,姐姐也没孩子,我算什么,姐姐,我心里头都明白。别人说什么没关系,我们自己一定不要生分了。

其木格忙道:她怎么一样,她有五阿哥和福康安,但我和你是一样的,咱们姐妹的将来可就不好说了。托娅笑道:姐姐,你别胡思乱想,皇上自有考量。其实他上我这里也不多,不过是兴头来了的时候。不说这些了,紫光阁大典后,我们便随皇上去哨鹿,我可兴奋呢!吃了饭,我们便去跑马吧!其木格也感染了她的好兴致,笑道:好!

紫纹一直在一旁听着,觉得是自己今早把话说造次了,自己就不该提皇帝,心里不免惴惴,见她二人和好了,自是松了口气。

十月初六夜里丑时,令贵妃在天地一家春生了十五阿哥,又是重八斤,皇帝一早便想好了名字,叫作永琰。容妃照例是在一旁陪候,这次随侍的还有瑞贵人,而皇帝也未睡,还在灯下批折子。待容妃抱着孩子,欢喜地去乐安和报讯时,皇帝立刻搁了朱笔,道:好,好!接过孩子来看,如获至宝,喜上眉梢,果然是阿哥!又叫德胜去带话给魏湄,并赏瑞贵人李氏等。李氏也高兴地流下泪来。太医院上下大松了一口气。李玉说明儿天一亮,就差人去畅春园给太后报讯。

皇帝今年正好五十岁,这是天大的喜事。在承乾宫,珍儿心道:这也太能生了!进宫五年,怀了五个!这又是儿子。但面上自然不表露。而那拉氏似乎也淡然处之,在一早的朝会上宣布了这个喜讯,说接着后宫的大事就是十五阿哥的满月宴,要大家届时好好恭贺皇帝和令贵妃,六宫又是一片羡慕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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