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2 / 2)
卫生间的水流声持续了近十分钟,总算从洗脸池前抬起头来的男人,脸上的燥意还未褪尽。
唇瓣微微红肿着,他的目光在那上面停留不到一秒,就跟看见了什么令人后怕的画面般刹那挪开。
还没好?
敲门声响,跟着响起青年沙哑的询问。
苏沐辞关完水,对着镜子里的人深深吐了口气,才将门拉开。
苏裴沉的神色很复杂,尤其是在看见男人唇角未擦干净的水痕时,不知在脑中想到了何种画面,面色一滞,原本就暗沉的眸,越发深沉。
快十二点了,睡吧。
苏沐辞悄无声息地握紧了拳。
很快,他就能彻底解脱了。
苏裴沉已经忘了自己上一次做这个梦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很多年之前了。
今晚,他难得又做起了同样的梦。
是自己两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一个画面。
苏沐辞死之前,那血腥满满又美到极致的一幕。
但这次的后续发展有了变化。
那个即将葬身狼腹的男人,突然冲他所在的位置笑了笑。
这一刻,他心里闪过一种荒唐的想法。
现在这个苏沐辞,是这辈子的苏沐辞,不是上辈子的。
他知道这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都是苏沐辞,都是那个让他恨了两辈子的人。
可这阵感觉不消反深,逼得他第一次没去等期待的画面出现,就先从梦里退了过来。
许是梦境的后遗症,隐隐约约的,他似乎闻到了和梦里一样的味道。
苏裴沉翻了个身,他知道,今天是最后的日期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睁着的眼缓缓闭上。
一切马上就要彻底结束了。
不对
苏裴沉猛地睁眼,床的另一侧空空荡荡,哪里有苏沐辞的身影。
似是要让他感知到某种事物正在流逝,那阵刺鼻的血腥味道,无形中又浓了一些。
他几乎是狂奔去阳台的。
被月光照耀着的男人,脸色苍白得一丝血色也没有。
他累极了,听见声音,颤了颤眼皮,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白皙的手腕上,触目惊心地淌着一条血痕。
不知道流了多久的血,似乎都要流干了。
迷糊之中,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小心翼翼地抱起,男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将眼睛睁开,看见青年脸上从未出现过的失控神色,轻勾起唇,笑了。
如果我能活下去,你愿不愿意相信,我现在真的很爱你了?
没能等到青年的回答,他就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他没有求生意识,抱歉,请您节哀。
走廊昏暗的灯光,为病房前失魂落魄的人增添了一丝悲凉色彩。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显然已经看透这种生离死别之事,惋惜地叹了口气,抬脚离开。
青年像具雕像,僵硬着身子定在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像是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该做什么,破裂的神色一点点恢复,最后复原成满面刺骨的冷然。
青年没再留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背影颀长,拉出一道孤寂的长影。
三分钟后,早已离去的医生又走回了病房。
他面色温和,说话的声音,却是冷得要命。
我帮了你,也麻烦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被宣判死亡的尸体一把拉开盖着自己的白布,冲他咧嘴一笑:放心,我过段时间就离开B市了,以后也绝对不会再去A市,我保证离之之远远的。
裴温言:记住你现在说的话,不然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哪一天不小心跟家属说漏了嘴。
苏沐辞还想说什么,余光瞥见门外头的身影,动作灵活地跳下手术台:后会无期,谢啦!
看见门口停着的摩托,苏沐辞嫌弃地撇撇嘴:我现在是割过腕的重症病人,你就不能开辆四个轮的来接我?
齐霈白他一眼:骗骗苏裴沉那傻逼还行,不需要在我面前装可怜。快点,上不上来,不上来你自己滚吧。
苏沐辞有求于人,不敢再说什么。
车子开出一段后,齐霈和他聊。
他很好奇:你是怎么算出他一定会在你割腕没多久醒的?
苏沐辞打了个哈欠:我又不是神仙,哪里算得出来。
那?
他满不在意地解释:等血流干了,我就再割啊,没记错的话,我都割三回了,这家伙才醒过来。你不知道,我他妈在阳台坐得屁股都痛死了。
齐霈庆幸自己没对这家伙抱有什么同情心,他如果仔细查看呢?
不可能。他可记得几年前自己发烧的事,这回比那次情况还严重,苏裴沉肯定没有心思去检查一番。
事实证明,他还是足够了解这家伙的。
最后,你就不怕他原路返回,或者在医院的时候出点什么意外?还有,你的尸体谁帮你收?
完全不担心,谁让我医院有人。
果然,弟控这种生物,还是比较好对付的。
苏裴沉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有关苏沐辞的东西全都理了出来,然后亲手,将它们一件件烧成了灰。
做完这些,他洗了个彻彻底底的澡。
沾着泡沫的水流往地下淌去,无形中,另一个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似乎也被抹去了。
屋里的灯被人按灭,青年什么也没带,迎着月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从今往后,他只是苏裴沉。
和苏沐辞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苏裴沉。
数天未住过人的屋子,门被人从外头打开。
青年的神情隐在一室的漆黑之中,看不清。
他没有换鞋,直接进屋。
似乎落了灰的地面,因他沉缓的脚步,印下一个个未成形的脚印。
他停在卧室的门外,房门是敞着的,里头空空荡荡,另一个人曾经使用过的痕迹,也早被人刻意抹去。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灰尘的味道。
他盯着那处原本放着一张床的位置看了许久,直到眼睛承受不住酸意,生理性地眨了一下,才恍然回神,抬脚进去。
青年去了阳台,当时流过血的地方,血色早已化成硬斑,刻在了瓷砖地板上。
他模仿着男人当时的姿势,缓缓坐到了地上。
然后,闭上了眼。
这是苏沐辞离开正好一个月的日子。
亦是苏裴沉失眠正好一个月的日子。
有微风从耳侧拂过,静谧之间,被一只不知名的手挖走一块的心脏,突然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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