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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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在眼里,觉得甚是惊艳壮阔。突然,他轻轻皱眉,恍惚瞧着那身形似曾相识。

房相如看得入了定,以至于未听见内侍官在旁的殷切询问。

“房相……”

“哦,不必了。” 房相如回过神,视线漫了过来,回答道,“我在此同百官一并等候就好。”

朝参日不可迟到是老规矩,文武司官早早到了只能在城门下排队等候,唯有身居高位者有特别优待,如果逢上天气恶劣或是身体不适,可去太仆寺车坊休息。

内侍见房相大病初愈,所以迎上前多问了一句,不过那头如同往常一样拒绝了这份殊荣。

房相如双手叠交于广袖中隐在身后应付一番,等重新抬头望回去的时候,那城墙上已经空了。

不过片刻而已,人就不见了。

大明宫内的铜史立于高阁上缓缓撞起古钟,一声沉沉的回荡击开天际的薄云,日跃而出,百官纷纷举着芴板准备整装入朝。房相如凝着那个方向迟疑片刻,终于收敛神色不再看,在一片渐次熹微的天色中拂袖入宫。

宣政殿内,朝参的内容一如往常,以先秦的《田律》为题说起,评古论今一番后,各六部依次汇报大小事宜。轮到了太史局那头,监正果然提起星辰变之说。

“所以陛下,天田星明耀,此时应与民耕始,不宜起战乱啊……”

窦楦一听,差点坐不住了,正要高声回驳,忽然被房相如一把按住,只见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先细听。

皇上在大殿里长长的嗯了一声,仿佛在犹豫。长孙新亭抬了抬袖,道,“陛下,籍田典礼在即,春种春耕,督促百姓不忘农时才是要事。”

所谓籍田典礼,其实就是皇上率领百官亲自下田,赶牛犁地。倒不是真的要皇上耕出几亩地,不过是推两个来回做做样子,目的是做个表率,教导百姓一年之计在于春。

这话一出,那就是不宜兵戈的意思了。可突厥那头的事情不尽快解决,过几年就怕连地都没得耕了。

今日的朝参无甚意思,房相如自知也不是他说话的时机,因此不再多言,跟着百官一块儿附和一番作罢。

放仗后,窦楦很是气愤,立在殿外宣称今日不去尚书台做事了,要回家补觉去。房相如苦笑一下,他倒是不想睡觉,可更不想一会儿还要夹著书简去弘文馆对付那个克星。

一路走过中朝后,自东边的日华门出去,绕过门下省,后头就是弘文馆。从前,这里是招纳人才,讲论文义之处,如今已成藏书万卷的地方,几枝青竹斜在墙角里,倒显得淡雅沉静,有几位洒扫内侍在此侍奉,见过宰相后,答道,“房相,公主还未到。”

房相如觉得甚是奇怪,提衫跨入书阁内之时,还隐约担忧了一下李漱鸢会不会躲在某个角落突然跳出来,然后像在杏岗那夜的时候轻薄于他。

可屋内确实沉寂无人,直到他坐在青榻上等了半柱香的时间,竟还不见她来。

房相如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点敲着木案,慢慢看向窗外,难不成,他又被李漱鸢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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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唐朝贵族吃烤肉,有人用饼擦切肉的小刀的确有记载,这个奢靡的行为席卷了皇宫,这里挪给漱鸢用了。

另外唐朝官员起的很早,五点就得排好队等着上朝了,上班路上不许边走边吃东西,会被御史骂作风不好。好在福利不错,下朝后没什么事就可以回家补觉了,勤奋的会留在办公厅继续干活,也会有工作餐。

上工是在外头的高级医生,技术低一点的是下工。房相是请不动太医令的,只能找外头的大夫。 以上三点都借用一下,莫要细考究,考据党们求放过。

感谢支持和评论~所以房相的病真的只是急火攻心,而不是“那方面”急火攻心哈哈哈。

第10章

笼里烧的是翠云香,味道比弘文馆平日的檀香要甜馥些,应该是下头的人特意为公主提前备好的。李漱鸢事事都惯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这并不意外。

房相如倒是对这个味道不陌生了,浸在沉沉的香气中,跪坐于牙案前的青垫上继续认真的等。弘文馆的内侍笑着脸恭敬地送了两回茶,也有点替他过意不去。

年轻人,难免容易嗜睡些。除了这个理由,房相如想不出别的了。

开场的话想了一个早上,却始终没找到最妥切的语句。前几日她那些胡言乱语,若是能轻易抛却脑后倒好,可心里像是堵了点东西,总觉得有些事该和她说清楚。

竹影悠悠映进屋子里,外头有人细声说话。

那一下下的扫地声停下,隔着窗只听孙公公说道,“公主别急,房相没走,在里面喝茶呢。”

脚步噔噔地跑来,停在木槛外片刻,忽然门吱呀一声被慢慢推开,一道明快地声调随着乍泄进来的春光,小心翼翼地唤了声,“外傅?”

漱鸢自门缝探头进来,先见屋内空荡荡的,案几前也无人,后半只脚跟着身子悄悄踏了进来,才看见有一袭红衣背对着木门,正举头漫不经心地欣赏壁上那一副春雀图。

她松了口气,抱歉地笑了笑,“外傅到很久了吧?怎么不坐下等。” 说着反手慢慢合上了门。

她还算分得清场合,纵然平日随意惯了,可今日是第一堂课,认真得连称呼都一并改了。

房相如闻声,先转身鞠礼,直起身后颇为大度地说,“臣也是刚来一会儿,算不上等。”

她温然笑着逆光走来,两只手叠在身后,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看清她穿了什么。

房相如微微愣住,“公主怎么……”

她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打量一番,翻领窄袖袍,腰间锁了一条蹀躞带,宫内胡风初兴,这样也没什么不妥,她抬着明眸反问道,“上次房相不是说我穿得太少了,今日换一身,很丑么……”

低声说着,她伸开双臂,在他面前踮脚转了几圈。

衣摆如旋转的伞缓缓飞起,回旋的身影不断地撞入人眼。那绛色的回鹘服将她的身型勾勒得一番英姿,使她的眉宇间生出一股肆意众生的傲然。回鹘的衣服有点像男装,不同于上次的孺衫裙,女子穿起来更显得与众不同。

她脚步渐停,并未发现这一身衣服带来的那种不可言喻的美。

房相如没再置喙,负手绕过木案步步走来,眉眼冷淡道,“公主下次不必这般费心。授课时间不过两个时辰,着常服便可。况且,臣忙完了还要回中书省……”

说着说着,他垂眸见她的下眼睑上有浅淡的乌青色,脑中闪过今晨看到的那一轮剪影,轻轻皱眉,疑惑问,“公主昨日晚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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