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2 / 2)
“等一下。” 房相如抬手按住她的手,宽大的手掌盖住她的,道,“其实……那件事臣一直很好奇。不知道为什么公主喜欢这么做,所以臣也试了一下。”
“哦?那你有何见解?”
房相如学着她的样子切肉,拿饼,擦刀,只见饼上蹭满了肉汁和碎肉,房相如比划了一下,“其实臣没发现这个举动有什么乐趣,但是,” 他将饼撕成两半,然后卷成一个卷,道,“臣倒是发觉,用饼抹着肉脂和碎肉卷着吃,似乎更好。”
漱鸢瞧之失笑,嗤鼻道,“此举不雅。我才不要呢。”
“可以一试。” 中书令以身试法,尝了一口,再次确认道。
漱鸢斜睇着他的模样,见他吃得有滋有味,不禁有些怀疑,“当真?”
“当真。”
她迟疑着学着他的样子拿起方才的饼撕成两半,卷成一卷,艰难地看了一眼,终于咬了下去。
一瞬间,烤饼的胡麻香,肉香,还有油脂的浓郁夹杂在一起涌了过来,唇齿四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滋味。
大概这就是人间烟火的滋味。
“如何?” 房相如看着她怔怔的神色,会心一笑。
漱鸢悄悄抬眼看了他一下,心虚地垂眸,终于慢慢点头承认这独特的味道。
“原来,从前将饼扔掉,真的挺可惜的……” 她在他温柔的注视下,小声说了一句。
星瀚漫漫下,一炉围坐前,岁月安好大概就是如此了。
作者有话要说:《稚子言》
对于自己未来的子嗣,从前的房相如对此没有过任何猜想。
满朝都知道自己独身一人习惯了,不拖家带口,一身轻松,也算不错。
中书省里,属僚们虽然对此不说什么,可背地里常常叹一声可惜。他们的宰相英年不婚,大概这辈子都要如此了。
后来房相如罢相,退居中书令之位,尚永阳公主。朝野中又是一片哗然——这以后,房相便是半个皇亲国戚了!那其子当如何优秀啊!
房相如偶尔听过这些闲言碎语,虽然当时没太当回事,可听多了,难免也会自己遐想起来。他以后的孩子,该是什么样的?
一切美好的畅想终于在孩子出生的那天结束了——不亏是个长得十足十像他的男孩,性情却是和公主一样,调皮可人。
孩子的启蒙很是重要,房相如打算亲自教导他。可谁知,这孩子不仅贪玩的很,甚至还总爱缠着他阿娘一起。
这下可好了。不仅授业困难,就连他和她单独相处的时间,也变得少了一些。
晚上的时候,房相如忍着几分酸意戳了戳了漱鸢的肩膀,试探问道,“今天就叫乳娘把不亏带到偏屋睡吧。他若是半夜闹,你也睡得不好。”
漱鸢怜爱地搂着不亏不放手,头也不回地应付道,“无妨。我晚上守着他也好安心些。你若是嫌吵,不如去偏房睡。”
房相如尴尬地眨了眨眼,只好默默收回手,一个人坐在榻上长长地叹气。他安慰自己再等等,熬过今夜,明日这孩子就去宫里玩了。到时候,能有个四五日的空闲时光和她相处。
起初,公主还不大乐意,可他好言相哄,温柔相劝,总算将不亏送到皇后娘娘那去小住几日,也是学些礼节规矩,好好管束一下。那四五日,他难得找回了自己在公主府的“地位”,度过了几天愉悦的光景。
此时,房相如穿过回廊,正往中书省走,却是一脸的闷闷不乐。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今日到了时候,要将不亏接回来了。
真是糟糕,自己竟然和儿子置气,这成什么样子。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负手直身朝前头走去。
还没进中书省,只听屋里言语鼎沸,乱糟糟的很。他一皱眉,不禁疑心起来,近来朝堂上不曾有什么争议之事,为何群臣不做事,倒是搞得中书省如闹市似的。
房相如一拂袖,迈步走了进去,正想好好看一看这群人在做什么。谁知,忽闻里头一声高喊,“哟,哪儿来的孩子?”
“咱也不知道啊!张兄下午刚一过来,就瞧见了!” 那人言语里打着趣,显然也是很意外。
有人吸着气慢慢道,“这孩子……怎么看着很眼熟?”
“你叫什么啊?怎么到这来了?”
“我来找我阿耶。”
房相如愣了片刻,也不知怎么,心里突突跳个不停,耳根也红了大半,仿佛有什么灭顶之灾要来似的。
他犹豫地迈步走入中书省,眼睛漫看向堂内众人,忽然,目光定睛在书阁之下——只见一个孩子正趴在他整理好的书简上胡乱扒拉着。
“不亏!——” 房相如气得脱口而出,一声震了过去,将满屋子热闹压了下去。
那孩子也愣住了,抬头望了过来,却是咧嘴笑了笑,喊了一声,“阿耶。”
…….
中书省的众人瞪着干涩的眼,瞧了瞧那孩子的脸,再回头悄悄看了下中书令的脸,不禁恍然大悟。难怪如此眼熟!原来,这孩子是房相的……
房相如疾步穿堂走了过去,袖子被风带的起飞,他一路低声训斥道,“不亏!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乳娘去哪了?” 说着,他俯身将这个团子抱起来,皱眉道,“胡闹!”
这孩子乳名居然叫不亏。在场的人已经有人快要忍不住笑意了,可心里有对房相有些敬畏,只得艰难地忍着笑意装淡定。
“乳娘睡着了——我过来找阿耶回家——” 稚子年幼,声音响亮又带着几分奶气,当着一屋子朝臣的面,说得气定神闲。
想来是乳娘带她在园子里玩完之后,自己不小心困觉了,可这孩子却没睡着,偷着从榻上爬下来跑了出去,也不知怎么,竟能耐如此之大,从内禁跑到中朝来。
居然还知道到中书省来找他——此情此景,简直和公主当年如出一辙,都叫他惊吓的不轻。
房相如唉了一声,喃喃道,“你真是你阿娘被惯坏了……”说完,这才发现满屋子都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瞅着他和不亏二人。
回过神来,他只觉得尴尬不已,面对平日的僚属,他虚应地干笑两声,道,“诸君见谅……是某管教不严,令稚子乱跑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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