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赠君花灯,背卿一程(2 / 2)

加入书签

眼见榕树下又多了十来个参赛者,就连秦夜都赫然在其中,晏凌忽而展颜,眼波流转:“此话当真?”

萧凤卿不假思索:“比珍珠还真,骗你是小狗,随你怎么处置。”

晏凌好整以暇地拍掉了手上的糕点屑,落落起身:“免费的劳力,不要白不要。”

说完之后,她傲慢地睥睨萧凤卿一眼,转身,抬步走下了高台。

目送晏凌远去的身影,贺兰徵意兴阑珊:“宁王还真护食,半点给佳人献殷勤的机会都不留给旁人。”

萧凤卿翘着二郎腿剥花生:“质子想要献殷勤,佳人多的是,机会也有的是,本王的父皇那日可是当众放话了,他想找你入赘当大楚的女婿,来日方长,质子还怕找不到美人博取欢心?”

贺兰徵笑睨着萧凤卿:“本殿倘若留在大楚,宁王还能睡个踏实觉吗?”

萧凤卿面色如常:“怎么不能?圣人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质子在大楚客居十多年,也算得上半个大楚人,本王素来好客,质子能滞留大楚,本王求之不得。”

“是吗?”贺兰徵笑容满面:“那本殿真得时不时去王府叨扰,就是不知届时待客的是王爷亦或是……”顿了顿,贺兰徵的眸光瞟向远处,若有所指:“王妃呢?”

萧凤卿同样言笑晏晏:“王妃是宁王府的女主人,她等同于本王,接待质子是天经地义之事,这西秦的酒喝着不如大楚的绵软,可后劲还真足。来,本王再敬你一杯。”

贺兰徵修长的手指拈起酒杯,双眸在萧凤卿含笑的面孔上一扫而过,忽道:“王爷这脸是怎么了?怎么瞧着这么僵?笑得也太假了。”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萧凤卿手中的酒杯环转一翻,碧色的酒液全倾洒向贺兰徵的方向,贺兰徵从容不迫,一个推手,那些酒液便悉数落入了他的酒杯。

贺兰徵举杯欲饮,萧凤卿眸色一寒,腕部架住贺兰徵的胳膊朝下一沉,分明没用多少气力,贺兰徵却感觉迎面一股冷冽的内力直冲面门,他本能地侧头,那股内力顺势擦过他耳畔,再一低眼,本白色的锦袍上居然凭空出现了两三根齐根断裂的发丝,酒液也尽数倾倒手侧。

“啧啧。”贺兰徵惋惜:“宁王方才不是说这酒风味独特?如此美酒,宁王竟也舍得辜负,还真是喜怒无常。”

萧凤卿面无表情地给自己重新倒上一杯酒,目光瞥向榕树下准备射灯的晏凌,声若凌冰:“质子喝的是西秦酒,吃的是西秦糕点,想必思乡之情格外迫切,既这般,合该早点归去,如若不然,本王也不希望西秦将来出一个缺胳膊少腿的帝王。”

贺兰徵依旧笑得令人如沐春风:“宁王这过河拆桥的本事真是叫本殿自惭形秽,不过王爷还请放心,等回雁山一行结束,本殿自会让你们那位皇帝求着本殿自行离开,届时也请王爷信守承诺,将前朝宝藏中属于西秦的玉玺原物奉还,这才不枉咱两的精诚合作。”

萧凤卿哼笑:“一个破玉玺罢了,本王会稀罕?质子回去静候佳音吧,宝藏的下落已经有了些许眉目,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话本王也送给质子好好斟酌。”

贺兰徵侧眸瞥了瞥已然拉开弓箭的晏凌,话锋一转:“宁王果真爱慕王妃?”

萧凤卿凉声道:“关你什么事?”

贺兰徵薄唇一勾:“只是觉得王爷对王妃的态度好生古怪,要说逢场作戏,王爷又有真情流露的时刻,要说倾心相护,王爷对王妃的利用,连我这外人都看出来了。”

闻言,萧凤卿的脊背倏然一僵,他垂下眼眸,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酒:“质子何时喜欢上了这种碎嘴的勾当?再这么口无遮拦,小心祸从口出啊。”

贺兰徵眼波微动,笑笑,连忙起身谦虚地作揖:“受教了,本殿今后一定谨言慎行,毕竟这世道就是忠言逆耳,殊不知,敢听真话的那些人才能善始善终。”

萧凤卿的面色水波不兴:“本王也并非听不了真话,只是那些敢在本王跟前用假话充当真话的人,全都死了,所以为人处世,还是少自作聪明,方能长寿。”

“王爷说笑了。”贺兰徵朗声笑道:“本殿瞧着王妃就活得相当滋润。”

萧凤卿邪气地勾起半边嘴角:“你要是个美人,你也能在本王怀里享受雨露。”

贺兰徵额角青筋一跳,萧凤卿的厚颜无耻简直太无敌了。

“殿下。”秦夜跑上了高台,乍见贺兰徵衣袍上的酒渍,惊讶道:“您这是怎么了?”

他被贺兰徵打发去射灯,用来送晏凌。

眼下晏凌自己上场,他自然就回来了。

贺兰徵无所谓地抖抖锦袍,道:“回四夷馆吧,今夜这场热闹本殿也看得差不多了,秦夜,将咱们带来的‘七里香’给宁王留上一壶。”

……

晏凌一箭就射中了花灯下系着的丝带,对她来说,这种比赛毫无挑战性。

杜管家对晏凌的箭法亦是叹为观止,亲自解开花灯送到晏凌手上:“姑娘的箭术用百步穿杨来称赞也不为过,老朽还从没见过哪个女子有姑娘这般好的箭法。”

身边有人好奇问道:“姑娘,你这花灯是留着自己玩吗?”

晏凌失笑,坦言:“非也。”

言罢,她谢过杜管家,再次回到高台。

萧凤卿毫无形象地歪坐,一双长腿相互交叠着,悠游自在地架到桌面上。

看到晏凌,他弯起眉眼:“王妃威武。”

晏凌对萧凤卿的恭维并不入心,她环顾一圈高台:“质子呢?”

萧凤卿不满地皱起眉:“你跟他也不熟,管他做什么?”

他倾身拿过晏凌手里提着的花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一番,笑道:“这花灯做得还挺绝。”

随着萧凤卿的动作,猫身内的烛火映照着灯面,焕发出绚丽的光辉,座下的水盘放了小珠子,旋转起来清音悦耳,猫头还一摇一摆的,憨态可掬。

晏凌踹了一脚萧凤卿的椅子:“现在能走了吧?”

“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萧凤卿一手拎着花灯,一手提着酒坛站起来:“看这时辰,咱们也是该回府了,再晚点就要宵禁了。”

两个人徐步从高台走下台阶。

榕树边仍旧有人在津津乐道晏凌适才的箭法,见到晏凌,他们先是眼睛一亮,随后扫到晏凌身边的萧凤卿以及萧凤卿手里的那盏花灯,他们顿时恍然大悟。

杜管家急忙近前行礼:“小老儿不知王爷和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萧凤卿下颌微扬:“不知者不罪,你们杜家的花灯讨了本王的欢心,不止无罪还有功,本王明日会派人去杜家灯楼打赏你们。”

杜管家一听立刻喜上眉梢:“老朽谢过王爷王妃,还有几盏花灯没摆出来,王妃可还想要?”

晏凌摇头:“一盏足矣,你们办庙会的初衷本就是为了百姓,便不要为我们更弦易辙了。”

围观的百姓闻言,对晏凌平添了许多好感,宁王素来荒诞不经,但这位宁王妃通情达理,气度又极为端方,一眼就能瞧出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

“原来王妃射灯是为赠予王爷,王爷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呀。”

“是啊,那些射灯的男儿都是为心上人而来,王妃倒是为王爷射灯,实属佳话一桩。”

“王爷和王妃皆是龙章凤姿,这万千华灯的美景就得有他们才合称。”

听着周围百姓的窃窃私语,晏凌啼笑皆非,不过他们有一样没说错,她射灯确实是本末倒置。

萧凤卿眸光一闪,忽然把花灯和酒坛塞到晏凌手里面,晏凌正觉莫名,萧凤卿倏地拉过她的手腕搭在双肩,然后曲身凑到她身前,两手捞起她的膝盖窝,挺身站了起来。

晏凌的双腿骤然离了地面,她一头雾水,紧忙搂住萧凤卿的脖颈:“你干嘛?”

萧凤卿笑眯眯的,扬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本王有言在先,只要王妃能把这盏花灯射下来赠送给本王,本王便从这里开始背着她一直走到王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王虽不是君子却也自小深知言出必行的道理,所以,请你们大家做个见证,证明本王并非食言之人。”

“好!”人群中爆发一阵喝彩:“我们都给王爷做见证!”

晏凌不忍直视这辣眼睛的画面,轻声斥责:“你还要不要脸了?”

萧凤卿不以为意:“比这更不要脸的事,我都对你做过了,还怕什么?”

晏凌挣扎:“你放我下来。”

“不放。”萧凤卿振振有词:“我答应了要背你回府的,免得将来你又冤枉我是言而无信的小人。”

晏凌被萧凤卿气笑了:“行吧,你自己坚持要做苦力,我就不打扰你的兴致了。”

在数以百计双眼睛的注目下,萧凤卿背着晏凌走出了东市。

一路走来,他们非常惹眼。

晏凌对那些窥探的目光感到烦恼,遂把头埋在了萧凤卿肩窝处。

萧凤卿人高马大,肩膀挺括宽厚,背着晏凌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晃,反而很有安全感。

晏凌趴在萧凤卿的背部,视线变得极其开阔高远。

“你平时看着瘦巴巴的,背着才发现你挺沉的。”萧凤卿托住晏凌的膝盖窝将她往上掂了掂:“晏凌,你今晚睡觉该不会笑醒吧?本王是龙子凤孙,这会儿背着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大街,你绝对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认识本王。”

晏凌冷哼:“是你上辈子积德才能碰到我吧,不然你上哪儿找一个聪明绝顶的人陪你唱双簧。”

话虽讲得不留情面,晏凌的神思还是有一瞬间的游离。

她长这么大,从没被男人背过。

小的时候,也羡慕其他女娃能在自己父亲的背上撒娇,如今时过境迁,她早就不再像儿时那般渴盼父爱,想不到,这份昔年的心愿在萧凤卿的背上得到了满足。

一时间,有些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不知是涩楚更多还是安心更多。

灯火阑珊,夏风轻拂。

萧凤卿背着晏凌途径一棵茉莉花树,暗香浮动,清幽雅淡的花香悄无声息地钻进鼻息,有一颗初绽的白色花骨朵跌在萧凤卿墨黑的鬓边,晏凌瞧着,竟恍然生出一种鬓染白霜的错觉,似白首之约。

疲倦缓缓袭来,晏凌彻底软了身子,在萧凤卿肩头逐渐合上了眼。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