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萧凤卿的私生子(2 / 2)
刚说完,另一道冷怒的男声就灌了进来——
“孽子,事到如今你还不愿认下自己的错吗?!”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自内账外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建文帝面色铁青的大步走来,他身后,赫然是泪盈于睫的沈淑妃、面色苍白的春袖和月吟。
“儿臣见过父皇。”太子和睿王相继行礼。
建文帝随意地抬了抬手,面容沉肃地走到萧凤卿的床榻前:“宋婉婉母子是不是你杀的?”
萧凤卿郑重其事:“不是,儿臣根本没碰过宋婉婉,又怎么可能跟她珠胎暗结?”
此言一出,睿王讥诮地笑了起来:“七弟,你素来耽于酒色,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是毛色漂亮的母马,你都能按捺不住多看一眼,整个大楚都知道你花名在外,如今你说自己洁身自好,是不是太可笑了?”
闻言,萧凤卿依旧不急不躁,低低笑了一声,噙着笑意的目光穿过在场者,不偏不倚地撞上晏凌,他眼波漾开细密的漪澜,然后又定在建文帝沉黑的面上,再次勾起了唇。
“父皇,儿臣不晓得宋典吏为何把脏水泼到了儿臣头上,不过儿臣可以对天发誓,宋婉婉与儿臣绝无关系,儿臣是被污蔑的。”
建文帝眸色凌厉,冷眼盯着一本正经的萧凤卿,嗤笑道:“老七,你是朕的儿子,知子莫若父!你以前玩过多少女人,朕都可以既往不咎,但宋婉婉这件事,你必须给朕说明白!”
“知子莫若父?”萧凤卿喃喃自语,他低垂着眉眼,睫毛掩映下的眸底沸涌着激荡情绪,撑在床榻上的手突然紧攥成拳、青筋毕露。
他眯眼看着建文帝,嘴角上扬,唇边的弧度却没有蔓延到眼底,他忽而曼声道:“父皇,你真的了解自己的儿子吗?”
这玩味的话语一落地,沈淑妃的手指深深掐进了掌心,春袖跟月吟都不禁抿紧了唇,这一刻,她们都绷紧了内心那根弦。
晏凌的眼风有意无意地追随着萧凤卿,她看不清他眼底激烈的情绪,却无端从他身上感觉到无可名状的讥讽和痛恨!
她不懂,为什么萧凤卿会对建文帝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说他是因为皇位或者多年冷遇,也不太像,他不是那种愤世嫉俗的人。
建文帝愣了一瞬,有些不明白萧凤卿的转变为何如此突兀,他狐疑地扫视着萧凤卿,心底莫名荡过一抹异样,总觉得面前的萧凤卿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但疑窦也只仅仅存在于那一霎,他面笼阴云,寒声道:“关于宋婉婉母子,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宋典吏自缢的事整个营地人尽皆知,不日又会传到骊京,不管怎么说,宋婉婉生下的是皇家血脉。”
“父皇,她说是萧家的子孙,那就是吗?如果她真的理直气壮,早就去敲登闻鼓了。”萧凤卿冷嗤:“难道你想让我把宋婉婉的牌位搬进王府?”
“有何不可?”睿王踩着萧凤卿的话尾开口,眼角别有深意地睃了一眼伫立在床边的晏凌:“七弟,七弟妹深明大义、贤良淑德,就算你们伉俪情深,她也不会任由你的子嗣流落在外做孤魂野鬼,想来,七弟妹也不介意?”
睿王胸有成竹,当着这么多双眼睛,他就不信晏凌会不愿意咽下这口气,除非她不要王妃这个身份了。
没成想——
“不,我介意。”晏凌扬唇一笑,近乎一字一顿:“非常介意。”
睿王一怔,包括建文帝都被晏凌不按套路出牌的言行给惊讶到了。
置身一片片惊错的注目下,晏凌从容不迫,淡声道:“父皇,二皇兄,我相信王爷的为人。”
她之所以如此笃定,倒并非出于私情,而是萧凤卿根本不可能遗留明晃晃的把柄给别人拿捏,退一万步,即便他杀了宋婉婉母子,他有的是办法毁尸灭迹,还会傻乎乎地等人发现?
萧凤卿偏头看着晏凌,桃花眼墨色流动,削薄的唇若有似无地耸动了一下。
月吟的目光也越过在场者从萧凤卿跟晏凌脸上滑过,眸色幽暗,不自觉咬住了唇。
建文帝冷然睥睨着晏凌:“晏凌,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晏凌泰然自若,沉声道:“父皇,儿臣能够接受王爷的子嗣,不管王爷是想给宋氏名分或者把宋氏的孩子记入皇家玉牒,都可以。”
睿王眼波一搅,唇边浮现志得意满的笑。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就知道晏凌无法抗旨。
“不过……”晏凌的话锋陡然一转:“那必须得是王爷的亲生骨血!”
睿王脸上的笑一滞,他冷眼睇着晏凌:“七弟妹,七弟已经承认了他和宋婉婉有往来,白果巷的私宅也的确是宁王府的产业,宋婉婉的孩子不是老七的又是谁的?老七也承认是他用银子赶跑了宋婉婉,宋婉婉势单力薄敢叫板吗?难道他们宋家人敢冒充皇室血脉?别忘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要诛九族的!”
太子的眸底跃过兴味,语重心长:“七弟妹,七弟瞒着你养外室是他做得不对,可事已至此,你身为七弟的内人,就该想着怎么帮他摆平这事,而不该信马由缰发泄自己的不满,更何况,你们成亲之前,他就与宋婉婉了断了。”
萧凤卿笑容绝艳:“大皇兄,二皇兄,你们今日真是格外‘同心协力’,有生之年,没想到我还能看到你们一唱一和的画面,弟弟深感荣幸。”
太子一噎,瞥着笑颜嘲讽的萧凤卿,再看看一脸吃了苍蝇似的的睿王,杏黄袖摆气愤一甩:“七弟,孤也是为了你好,你在骊京的名声本就一塌糊涂,而今抢夺女子清白不算,手上还沾了她们母子的血,倘若百姓知晓这件丑事,你让父皇的脸往哪儿放?罢了罢了,好说歹说你都不听,就当孤从未开过口!真真儿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晏凌浅浅一笑:“大皇兄的好意,我们夫妻心知肚明,可我还是那句话,是宁王府的,我们接纳,不是宁王府的,一颗钉子都别想往里塞。”
睿王凤眼一眯,显然没料到晏凌的态度这般强硬,他心思一转,遂反唇相讥:“宋婉婉母子已魂归西天,宋典吏也死于非命,宋家人口凋敝,那些仆妇自打宋婉婉搬去白果巷就再没服侍她,眼下七弟不认账,难不成还真得把宋婉婉的魂魄勾到阳间与七弟对质?”
无论用何等手段,他都务必把宋婉婉母子塞给萧凤卿,萧凤卿装模作样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那把龙椅?
只要萧凤卿手刃自己女人跟孩子的丑闻传出去并且坐实罪名,百姓会臣服于这样人面兽心的皇帝?
睿王的嘴角几不可见地一翘,他早布置好了万全的准备,一定能让萧凤卿吃下哑巴亏!
建文帝面沉如水,他摩挲着大拇指上戴着的白玉羊脂扳指,眯眸盯着晏凌和萧凤卿:“如果真有人证证明宋婉婉母子的事,你们认不认?”
晏凌和萧凤卿对视一眼,萧凤卿勾勾唇:“捉奸拿双,捉贼拿赃,反正儿臣也跑不掉,真要是儿臣的种,儿臣认下便是了,阿凌贤惠大度,她一心为儿臣着想,自然不会污儿臣的名。”
“那行,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建文帝转眼看向睿王,正要吩咐什么,晋王忽然大步走进了内账,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父皇,”晋王弯身行礼,然后指向身边的小姑娘:“这位是宋婉婉邻居的女儿小娟,她与自己眼瞎耳聋的祖母相依为命,偶尔会去宋婉婉住的宅子寻一些针线活谋生。宋典吏的事情在营地闹开以后,二皇兄害怕事态一旦传开便不可收拾,当即让儿臣前往白果巷,争取找到证人还七弟清誉,另外,宁王府的门房旺伯也证实,宋婉婉曾经上门找过七弟,七弟担心七弟妹知晓此事,所以把宋婉婉拦住了。”
萧凤卿黑眸一闪,似笑非笑:“二皇兄动作真快,不过你一边逼着我承认宋婉婉母子,一边又让五皇兄去找证人来为我正名,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睿王不慌不忙:“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遑论事实真相如何,该做的,本王还是得做。假若七弟能坦白自己的过错,这小姑娘也就用不上了,反过来,假若七弟真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她的出现不恰好能为你化解危机?”
建文帝对睿王这番言不由衷的话赞不绝口:“宸儿想的周到,本来朕就打算让你去查访线索。”
睿王送了一记眼色给晋王,晋王会意,缓声对小娟说:“不要害怕,把你看到的事都说出来。”
小娟畏惧地瞄了一眼脸色不虞的建文帝,怯生生地往晋王身后躲了躲:“婉婉姐的家中经常有个贵人出入,他每次一来,婉婉姐都很开心,可是后来也不知怎么了,婉婉姐天天以泪洗面,时常抚摸着肚子自言自语,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肯告诉我。又过一段时间,婉婉姐不知所踪,直到前不久才回来的,本来我还挺高兴,可是……婉婉姐没过几天就死了。”
睿王上前两步,退开自己的身形以助小娟的视野更加开阔:“你仔细瞧瞧,这儿有那位贵人吗?”
小娟自晋王背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巡视过内账一圈,最后,怯怯的目光定格在萧凤卿病态十足的脸孔:“是、是这个大哥哥……”
一语出,众人都意味不明地睨向萧凤卿。
萧凤卿轻哂,仍是无所谓的样子:“二皇兄,白果巷见我去过宋婉婉那儿的人数不胜数,你怎么不全都带来?”
晋王淡淡出声道:“七弟,宋婉婉死的那晚,小娟亲耳听见那群穿夜行衣行凶的人自称是宁王府的侍卫,彼时,她就刚好蹲在墙角下,只不过他们没发现她。”
建文帝忍无可忍,怒骂道:“孽障,事到如今你还要抵赖吗?”
萧凤卿神色寡淡:“宋婉婉怀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儿臣的,她离开骊京之时,从头到脚都很正常,结果一回京就把儿臣约到白果巷说给儿臣生了孩子,儿臣当时一头雾水,因为儿臣从来就没和她有过肌肤之亲,何来的子息?”
太子蹙眉:“宋典吏的血书写得很明白,七弟你是酒后乱性,再说了,你若不贪图宋婉婉的美貌,你为什么把她养在白果巷?你豢养了她一年之久却不曾沾染她,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好玩啊,她自己主动贴上来要给我当妾室,我那会儿闲得无聊就把她养在了白果巷。”萧凤卿振振有词:“养了她,我就得碰她?这什么逻辑?那我宁王府的猫猫狗狗也是不胜枚举,我总不至于丧心病狂地对它们做什么吧?至于那帮杀宋婉婉的人,他们自称是谁家就是谁家的吗?”
太子无言以对,他觉得萧凤卿说的还挺有道理,只能怪萧凤卿的声名太烂了。
见状,睿王的眼底闪过一丝寒光,抿抿唇,朗声道:“宋家兄妹死无对证,如今要想证实七弟的清白,那便只剩下滴血验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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