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坏(2 / 2)
待睿王高大的身形消失在华贵的帷幔以后,适才还冷酷凉薄的晏皇后,陡然倾身把案几上的茶具全都拂落,压抑了一早上的怒气都在此刻尽数迸发。
“好一个萧凤卿!好一个萧宜修!本宫当年一念之差,没想到居然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后患!本宫真是后悔没有斩草除根!”
晏皇后清早就得知了双庆楼的戏文,当她打算派人扼制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朱桓的神色也是一片晦暗,他抬眼环顾四面,卉珍立刻带着宫人碎步退了出去。
再一侧眸,等他看清晏皇后的手之后立时眼神一紧,他从袖袋掏出一块手帕疾步跑到晏皇后身侧,手忙脚乱地裹住了她被甲套划伤的柔夷。
“滚!”晏皇后挥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朱桓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温雅的面容清晰地拓下一条血痕,看着触目惊心。
他缓缓偏头,定睛注视着气急败坏的晏皇后,深暗的眸光明明灭灭,须臾,他猛然大步近前,不容拒绝地扣住了晏皇后的手。
晏皇后火冒三丈,仪态全无地挣扎起来:“滚!本宫嫌你脏!你装了三十多年不男不女的太监,本宫看到你这张脸就作呕!”
晏皇后生性高傲,鲜少近乎泼妇地去谩骂一个人,此一时彼一时,她的身心都异常抗拒朱桓的靠近,只要闻到他的气息,她就受不了。
朱桓对晏皇后的怒骂充耳不闻,对她挥舞过来的巴掌也置之不理,自顾自地替她包扎着伤口,薄唇仿若抿成了锐利的刀锋。
任凭晏皇后如何泄愤,朱桓都岿然不动。
直到处理好伤口,朱桓清隽的面庞已然伤痕累累,尖利的甲套将他整张脸刮得鲜血淋漓。
朱桓无奈地抓住晏皇后不安分的双手,轻叹:“仙儿,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坏。”
只这么轻飘飘、似怜似纵的一句,晏皇后激动的情绪倏然平静下来。
仙儿……
这并非她的闺名,也并非乳名。
是朱桓给她取的,他说他见到她的第一面,就觉得她是从天而降专门来救赎他的仙女。
那段在朱桓身下屈辱承欢的日子,这个名字一直伴随着她,无论日夜,不论四季,犹如噩梦如影随形,注定她此生再也摆脱不掉。
晏皇后冷睇着朱桓的眼眸变得猩红湿润:“朱桓,本宫总有一天会把你千刀万剐!”
朱桓不为所动,他曲身把地上摔碎的茶具一一踢开,以免晏皇后不慎踩中,割破了。
“仙儿,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命就已是你的了,我也说过很多次,这条命,我绝不顾惜,你若是想要,我可以随时给你。”
朱桓重新走到晏皇后跟前,蹲在她面前,抬手替她扶正了歪斜的凤冠,柔声道:“不过现在比起杀我,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两人争执间,朱桓的衣衫也被晏皇后扯松了,圆领衣袍雪白的交领下,是若隐若现的喉结。
晏皇后体内沸腾的火气渐渐被另一股寒意所压制,她冷冽地抬起眼稍:“萧凤卿知道你我的事了?”
“只有两种可能,”朱桓淡声:“或许是他无中生有,也或许是他确实察觉了我们的关系。”
晏皇后的眉梢微微挑动,挖苦道:“呵,这么说来,萧凤卿也猜到了你是假太监?”
朱桓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陵京行宫的那个老太监早被我送去阴曹地府了,至于孩子……十八年前经手过此事的人,我都处理掉了。”
晏皇后面色微沉:“本宫早就说过要溺死那个野种!哪有那么巧,她前脚到你身边,萧凤卿后脚就四处散布谣言,分明是他拿到了把柄!本宫问你,你到底何时将那野种送走?”
朱桓立刻皱了眉,正色道:“不关孩子的事,我一早就把她过继给了姐姐。当初姐姐恰好难产没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我便移花接木把孩子记到姐姐名下,她的身世天衣无缝,任何人都不可能从中查出端倪。”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纸终究包不住火。”晏皇后眼神冰寒,冷哼:“别以为本宫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你生怕本宫会对那野种动手,遂刻意冷落着她,这都是在演给本宫看。”
朱桓并不愿意多谈那个孩子的事,他凝视着颜面如冰雪的晏皇后,温和的声音带了一丝坚决:“不管是你还是她,我都会好好保护。”
晏皇后对朱桓的诉情不屑一顾,想到萧凤卿,她恼恨不已:“正所谓投鼠忌器,沈缨可还在宫里,本宫就不信拿捏不住萧凤卿,除非他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要了!”
朱桓缓慢地摇了摇头:“沈淑妃可以暂时放到一边,我们当务之急是要解决萧凤卿,没有了萧凤卿,沈淑妃也好,靖远侯府也罢,都再也折腾不出水花了。”
“萧凤卿这招简直太毒了。”晏皇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寒声道:“流言蜚语杀人于无形,贫民窟那一群贱民要钱不要命,根本不惧怕任何恫吓,即便想要遏止源头也都无从下手,眨眼的工夫,他们就把谣言传遍了骊京!”
“盛乾宫那老东西最近心性大变,他本来就对本宫生了猜忌,再加上晋商行刺之事,老东西心中的龃龉只会越来越深,萧凤卿他还真是运筹帷幄,走的每一步都算计得滴水不漏!”
“还是对付萧凤卿最为紧要,在东厂的监控下,他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操控戏班来设计我们。”朱桓缓声安慰:“蜚短流长已不可控,这世上最难算的是莫测人心,最难堵的就是悠悠众口,既然杜绝不了,我们索性放手不管,越是遏制,越是反弹厉害。”
晏皇后思忖一会儿,忽道:“潭州的蝗灾一发不可收拾,萧鹤笙肯定会派一个能压得住场面的人去赈灾,萧凤卿是不是要去潭州?”
“正是,我们动手的时机又来了,潭州与骊京相隔千里,想夺一人的性命多的是法子。”
朱桓抬眸,轻声笑笑:“当初皇后因一念之差导致了养虎为患,现如今,我们合该把握住每个机会把他送上死路,不能再给他半分壮大势力的机会,否则,日后想要拔除他,只会是难上加难。”
晏皇后低笑,素手一转,垂眸打量自己甲套上的华丽宝石,语调阴寒入骨:“你这次多分派一些死士下去,本宫就不信他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次次都能死里逃生!”
朱桓起身,面向晏皇后,朝她恭敬下跪,肃声道:“微臣这次一定幸不辱命,务必让萧凤卿插翅难飞!”
走出未央宫,陆北侯在殿门前。
乍见朱桓满面是伤的模样,陆北的面上飞快掠过一抹震惊,接触到朱桓投来的视线,他又迅速低下了头。
朱桓神色如常地走到陆北跟前,伸手往袖口掏了掏,落空了,他这才忆起自己的手帕给晏皇后包扎伤口了。
“义父。”
陆北识趣地递上一块洁白帕子。
朱桓接过,心情出奇的好。
晏皇后总算留了他的一样东西在身边。
“晋王这阵子如何了?”
陆北恭声道:“还是老样子,吃喝玩乐。”
朱桓嗤笑:“两兄弟半斤八两。”
陆北沉默地跟在朱桓身后。
朱桓负手,漫步出了皇城。
他六岁就在陪都陵京的行宫净了身,动刀的是个年老的太监,刀功钝了,他受了莫大的折磨。
当时他还觉着自己这辈子都毁了。
直到十三岁那年,少年的身体初初长成,做过一次旖旎的梦后,他居然发现自己……行的。
他特意偷偷查过资料,原来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前人也有过。
正因如此,他才会苦心孤诣不惜拿命做筹码往上爬,不知何时起,他的心中便多出了一个不为人知的贪念,他渴望实现它,渴望站到他魂牵梦绕的少女身边。
后来,他果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她,虽然手段卑劣龌龊,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即便她对他恨之入骨,他也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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