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迷镜(1 / 2)
所有的一切都很好。
是的,所有被云逸安排给蓝竺的事情-书写黑板报,字画教师节这两件,都完成地非常优秀。甚至说超额,也不为过。
大个子之所以那么强调这回黑板报的重要性是因为,还没开学的时候就接到老师的电话…说什么这回的教师节又刚好是学校的叁十周年上头很有可能会莅临指导,所以一定要督促同学们好好准备。
事实确实如此了。
以及刚好人家发话既然秋季刚刚开学的话何不就从高一那一拨里挑一个出来瞅瞅、不如就选开头好听的一班吧!
高一1班是蓝竺的班。
那这一切不就巧了么。
“哦哟,这写的字啊,很漂亮嘛!你们看看这个弯钩,气势真足啊,是不是?”
“是是是,我们班蓝竺写的,从小就得了好多书法大奖,今天还送了两副字感谢学校栽培呢。等会儿您还可以去咱们的办公楼看看。蓝竺,过来过来给祝老师讲讲你这老师的老字是怎么写的那么漂亮的啊?”
……
彼时正在课堂上凑合着英语老师那奇奇怪怪的英语单词发音的蓝竺,在听到后头那一堆弯弯绕绕的话的时候,真想把心里头那些不吐不快要是憋着真地能成慢性毒药的想法给说出来:
第一,这不是送的,这是你们跟我强要的,我他妈可没巴巴地凑到跟前自告奋勇地说我想写呢!跟我姥爷答应那算怎么一回事儿啊?!又不是他写!
第二,感谢学校栽培。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能说出来这种话的,就离谱儿!这从开学到现在不过区区十天吧?哪里来的栽培之说!
但其实…是吧,学校的这种东西,或者说其实不止与在这只有一千多人的地方的东西,可以理解。
因而就很容易推敲得出,接下来的各种操作了。
所有有点儿头脸的人站成一排先拍了几张照,而后又是什么什么同级的又拍了几张。最后,这和最先拍的那几张同样意思的照片来了-还是一样的站位,只不过中间夹进了蓝竺。
写得一手好字的孩子就像一个大门,一手拿一幅字的样子活脱一对联,就差脑门挂着以后仕途必定光辉璀璨的横批。
咖嚓快门一响,心中虽然无语但还是得面带微笑的蓝竺,就这么被定格在那个依然燥热的晚夏。
那拍了照了的话,自然是要展示的了-学校公众号一发表,好家伙反响还不错。就比如说云逸下午放学出校门时已经有好多次听到那些初中的小妹妹,就指着那张照片里的蓝竺和爸爸妈妈讲以后我要来沪德读书,这哥哥好帅啊。
……
这、行吧,帅帅帅,那不就因为帅么,学校又趁热打铁的进行什么同龄采访。大个子看着那一班班主任给他的,那时候正巧拍下来人家站在凳子上忙着写上头那行字的照片,嘴角不禁扬起且程度无法控制…黄昏的橙粉色阳光那么照射在坐落于雪白皮肤上的娇俏五官,是谁见了都要说一句我的妈呀有病吧长那么好看干嘛死人了的啊的光景。
云逸笑着笑着就把目光转向黑板上的字:真的是好漂亮,洒脱飘逸的同时居然一点儿都不杂乱,似乎隐隐约约有两条线在蓝竺写的字身上架着才能让其自带风骨却又甚是平稳。
不过这一切加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意思,云逸念到,他回想着自己那时在巷子里见到的轮廓光影-人间绝色,四月之天。
在柔也不是,闪也不算的光线造就出来的氤氲美妙下的雾气美人,着实使他着迷沉醉想要一探究竟了……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如果那天他戴了眼镜儿的话,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当然,以上只是在外貌方面上的发言,而其他的,那两个人身上同样相通的地方,该是脾气都差得可以,太差了,能在拥有此等外貌的前提下还能拉低总体印象的减分。以至于云逸怎么都想不出以前蓝竺碰到和自己意见持相左的人的话是怎么过来的…这不因为巡查之前打算再大扫除一次,干净一点儿看着么。人不干,说什么没必要整得跟多大事儿一样,而且也太假了吧一副没有学习气息的样子。
然后他俩又不愉快了,就在会议室隔着中间好几个人的这那说着,且中间蓝某人还颇有一副舌战群儒的阵仗……问为什么不是一直呢,他那嘴巴一张眼睛一瞟的,这般少爷发难模样,人家也就是和他有个来回就够了。
最后依旧是张扬学弟与沉稳学长的战场。
但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过去了也就是几分钟而已,以云逸的胜利作为标志。
可不么,蓝竺本来也没想赢,或者说他其实算不上多么有所谓,以及他也都懂。只是刚刚好不爽而已,想和人吵架-自是只能由自己发起,反过来的话,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总而言之,上头提的那采访才算是真地在学生之中炸开锅呢。不仅给安了什么校草这种俗气的不要不要的名头在蓝竺身上,还私下里传得人家背景神乎其神比如妈妈是国外教学的教授,爸爸是包邮地区的高官二代做大生意特有钱的这种俩都没对上的这些。以及最后还评,沪德这些年终于摆脱在市中心学区里学生都是又丑又穷的阴影了。
……
这给最近日常进出校门,用手稍微挡着点儿脸以防自己尴尬的蓝竺弄得更是无语了…他本来就觉得学校把那公众号的教师节文章打印出来摆在门口就没数儿、就瞧着一大堆人围在那里看的时候脸红的人都要晕倒-群里甚至还有各种什么光荣啊长脸的祝福……好在仍有一些知道情况的就随便调侃了几下。现在搞这么一出所谓的背调,他看着都他妈想笑。
这帮人懂什么?和什么什么局长书记拍照有什么好光荣的?
和比自己家里面人最少最少都是平级的人拍照,有什么好长脸的?
“喂,是我家竺儿接的电话吗?开不开心?”
“废话,不是我还是谁啊姥爷。不过开心,感觉还行吧,就是有点儿没话说。”
“啊?怎么啦?这不风光吗?你就说你找的那学校里面的人,这辈子都没知道什么处长的吧?当然我不是贬低啊,就光陈述事实了。不是,难道没去你的班吗?不可能啊,我见小祝给我发来的照片挺好的啊,你看你这站中间的多好看。”这老爷子边推着眼镜儿,边眯眼远瞧着那备注为小祝的给自己发来的照片儿-里头的宝贝儿外孙确实惯来的众星捧月光彩夺目,“他还和我说下个月来咱家好好看看你以前的作品呢。”
“那我要的不是这种风光啊!您就说我什么时候要出自己不主动的这种风头了?您也真是的…还有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居然以为我攀高枝了!我靠!气谁呢!侮辱谁呢!”
诶呦我的妈,最后那小声音提地跟什么似的,老爷子禁不住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行,姥爷错了,姥爷第一次做这种事儿不懂,你知道的,这边近一些亲一些都有人打点,我还是怕你在上海受欺负呢。那姥爷以后保准先问过你再应允事儿好吧,哈哈哈哈哈哈亲娘啊。不过也没事儿,他要的项目也不是什么大项目,给他就给他了呗。啊呀不说这个了,你在上海待的怎么样?跟北京比舒不舒心呀?真是在微信上跟你打招呼都什么不告诉姥爷,小家伙真没礼貌。”
接着这宝贝儿就哼哼哈哈的嘟哝着嘴唇,无意识的撒娇说事儿去了。谁都疼他,包括以前这呼风唤雨出生于旧时代最讨厌不男不女的书记一把手,也就是其姥爷金为琮了。那种隔代的亲情定义成溺爱,都不过分-孩子家庭环境复杂,蓝母又很忙,他这个在女儿面前是父亲,在外孙面前是姥爷的肯定是要哪哪都操劳搭把手的不是。自然那孩子要就给嘛,又不是没有给不起,否则,他站那么高干什么。
因此蓝竺那吐槽言辞也无可厚非,毕竟要从那年颜色开始算的话,孩子已经是第四代了都。打小,就是中啊南啊,钓鱼那地界长大的,和他妈一样的环境,一样的受隔代亲的宠。就现在,还搁那旁边住着呢。
那如此这般,处长,也实在太普通了。
可一切的美好都戛然而止于国庆前的体检,对云逸来说,更甚。乱,也只能算是正常描述。
沪德,这个说普通也不普通的民办学校虽然很是抠门儿,比如夏天不到叁十一二度就不给开空调不然发现就扣班级分的这种样子的操作是常有的事儿了。但,对于学生的这个健康问题啊,似乎就特别地关心,年年都要在国庆前体检。好像老师里的某些人亲戚就真在医院工作一样,奇怪。
那依照正常逻辑,最忙的高叁学子肯定是第一批的了,然后顺着这么排下去高二高一。那学生会呢又有向上表明向下传达的意思,这不,云逸一体检完,就到刚好这第二天量身高体重的医生生病了、没来了的地方帮忙了。
“你再站直一点儿,好,17…6.5,体重,嗯,到这边,多少来着…51kg……怎么真这么瘦啊?多吃点儿东西么,何必呢,人啊,还是健康最好看了。好,下一个。”那先瞧身高,再看体重的样子还挺熟络呢,真是个医生似的。
时间就那么过着,一直到临近中午了,高二的正巧全部量完了,大家其实可以提早去吃午饭了。诶,大个子偏不,他似乎尽心尽责地就是想多量一个是一个,然后不就出事儿了么……
“高一1班在这边量!!”
蓝竺看着前面还要不到八个人就要点到自己的长线,嘴角有丁点儿抽抽了-诶你说这云逸也真是的,就非要赶着这个点量,有什么必要啊。真烦了这个人,事儿特多老妈子一个。
不过…应该也没有关系的吧??不会有人看出来的吧我好点儿脱的话??
他这么安慰着自己,用手指又轻又慢地碰着下巴以防继续抽抽。
嗯……这个味道,是那个家伙吧,有点儿香香的。
想着,云逸抬头,是那近乎能戳死人的大尖下巴了-其实还算有点儿圆润带着鹅蛋的风范,但跟别的人比,蓝竺的那个下巴呀就特别突出,显得整张脸已然算得上是瓜子型了。
“脱吧。”
……
怎么回事儿?
云逸就看着那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学弟,在脱下鞋站上体重秤以后,居然就比自己矮了。自己居然就能很轻松地看见人家的那个发旋儿了。
离得近的同学似乎也发现了这个小小异样。
大个子忍不住将自己的目光投向那被脱地好好的鞋子,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坏东西似的,摇了头轻轻抿了嘴角笑了一下。
?
但这就已经让漂亮孩子不舒服了-靠!!都说了下午再量我换鞋不就行了么!!
当然,他不会真傻到就那么喊出来,毕竟对方也没有声张…那就是没有人知道的意思咯,他何必不打自招。
“蓝竺,你别老弄这个杆子,我不好量。”
于是乎云逸就看着那原本该四平八稳放在蓝竺头上的尺子,现在就是因为身下人好似有妥瑞症停不下来抽搐一会儿高一会儿矮的样子,不断地起起伏伏。有点儿讨人嫌了啊。
“啊?量身高不是要站直点儿吗?那我不就找个好位置给你量吗?”他说这话时身子仍然在动,连带着处于身后那年纪比他还大的体重秤发出老难听老难听的声音,“啊,好了好了,来量吧来量吧,肚子饿着呢。”
……
那像当兵似的、挺胸收腹抬头,人紧紧贴着背后杆子的模样是怎么一回事儿?
云逸真受不了人那一副磨磨唧唧的样儿了,哪怕其眼睛朝前一副发着钻石光的好看…他堪称辣手摧花的气势先是直接手掌挤过那背贴杆的缝隙将人往前推,而后另一只手就拿着那横杆死死地压在人那拥有茂密头发的头顶上好像不插进去搅得那脑浆一片散就不痛快,“这样量,才是对的,知道吗?放松一点儿直着量,别绷的像是给死虾做脊椎手术似的。还有啊,你这头发怎么好像又过了一指呢,就不能弄点儿大动作吗?这周末记得去剪啊。”
“诶,别!我不!丑死了!你别这么压着我云逸!疼!疼!!真地疼!妈的!”
“那是因为你一直在动,停不下来。不然我不会…啊……嘶……”
“都说了别他妈这么压着我!操!”
一切都发生的堪称极速,转眼,那拥有庞大身躯的壮硕学长就倒地下去了,可那塑料框架却没和鼻子待在一起,乍一看竟不知已飞哪儿去……这是各方人群都安分不动守着自己家园的瞬间,只有声音,才是彼此交换信息的媒介,但也实在微小。
一秒,两秒,叁秒,四…微风一吹,事情的震惊终于被有所接受,一班的其中一位女生跑了出来在那询问着大个子此时感受如何,以及不要再用脏脏的手去揉眼睛了。
那人哪能理她啊,粗壮的手臂一直在往外推,云逸现在只想让别人离他远点儿-一是本来就不舒服,晕头转向的脑袋里全是迷幻的景色,二是……他现在一定很丢人对不对?还尤其是在蓝竺面前……不,不行,忍一下,不准……
但终究被那女孩子发现了脸上的挂彩……细小碎片划过皮肤留下血色的痕迹,连带着内眼角的眼白处都弥漫出一股红……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女生随即心中火起,“蓝竺!你干什么啊你!”
这说得,旁边的学生会主席又抖了一下。
被点到名的男生从那教训着不顺自己心意的愉悦中回过神来了,那俯视着的嘲讽目光转而就投向了和他大呼小叫逆着他意思的女孩儿身上去,“怎么?谁叫他惹我的?他活该啊。你是瞎了没看见?况且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啊?我打的又不是你,难道你也想来试试?四眼妹?”而后他像想到什么有趣儿的事情似的,唇边的笑容开始肆意露出可爱甜美的梨涡,英挺的眉单边做起了挑水运动,“啊,不对,错了,和你有关系的吧?你是不是喜欢他啊?啊?两个四眼丑八怪在一起,绝配了。”
……
嗯哼,嗯哼,话不可以这么讲哦,嘴巴不可以这么这么毒哦。
操他妈他现在气死了哪能想得到这些。娘的最烦别人碰头了,也就是在学校,不然就丫那第一下拿横尺死按在他头上的架势,他可不得一脚就过去。寻死玩意儿。
甩那家伙一肘,已经算是非常可以了,还想要怎么样?!
况且明明是云逸做错了那个女的还敢这么和自己说话帮着他!欠吧!
总之理所应当的,蓝竺外貌这层的厚实滤镜尤其对异性来说、就被这么捅破了,这讲出来的话确实过分到离谱儿。
“神经病吧你!!”
女孩儿发誓,从今往后只要她再幻想一次蓝竺壁咚她,他俩是秘密情侣的话,她就是全天底下最贱最贱的贱货!!出门被车撞死都不算活该!!
可实在是气到了还是怎么着,想扶着大个子起来去医务室的自己倒摔倒了……“你们干嘛啊!!过来几个人帮帮忙啊!!”
社会何其冷漠,非得是要大吼大叫了,全校的人都开始往这边跑才行。
当然还是要远离蓝竺的,这人是个疯子,有钱人都是疯子。
疯在何处?突出且又随意的破坏规则吗?
少爷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凡事以自己喜恶为先的家伙,在冷漠却又带着几丝莫名的不忍瞧着云逸与自己相反方向的背影逐渐模糊后,就迎着所有人的视线穿上鞋了,临了之前还要再骂一句,“他妈的看戏没看够啊?”
只要最后结果是别人惧他怕他认为他不好欺负,那就可以了-现在这个时代,好人是要吃亏的,他作为蓝竺,不可以,不能够。
好奇怪,厕所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流水声,好像是发生了这种地方最不能容忍的事之停水了一样。
可是不对啊,这不才有别人从隔间里冲完水出来吗??
……
那是云逸,他在冲洗着自己已然可以说是废了的眼镜儿,只不过从小养成的节水习惯使他那眼睛一疼洗不了的时候就要关掉水龙头-左边的战况最为惨烈,不仅镜片几乎全碎就留有一小部分卡在那里随手一摸就能彻底说拜拜的树脂。那个镜腿啊,全部变形的就好像小时候街边卖的那种能随意变化形状的铁丝玩具。右边的也就尚可,其中的一颗螺丝好像还跑掉了,特别地松。而且,镜腿也略有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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