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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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措沉下了眉眼,他当然知道其他东西指什么,成绩,独立,反正只要跟成功沾边的词,对钱一来讲都是最好的。

钱一最小,但很聪明,也无比勤奋,他对局里的新人向来严厉,并不是听不到新来的小孩儿们抱怨,唯独钱一不会,挨批了她往往会笑,之后错误不会在她身上出现第二次。

没人讨厌上进还聪明的,这也是愿意当她师父的原因,嘉措很看好她,青出于蓝对钱一来讲并不难。

后来钱一突然就请了好长的假,大概有一个星期,她向来时间恨不得掰成两半用,嘉措担心人生病,就拉着叶梓一起去探望,可打电话不接,敲门没人应。

两个人站门口又打了通电话,结果手机铃声在房门内孜孜不倦地叫。

叶梓担心急了,直接上脚一踹踹开了房门。

整间房子都弥漫着古怪的气味,客厅窗户全关着,窗帘也都拉着,阴暗低靡。

地上散着花瓶装饰品的碎片,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在卧室门口被紧闭的房门阻断。

他们在卧室发现了酒精中毒的钱一,躺在一堆瓶瓶罐罐里。

她蜷缩,抱着自己,苍白,手指都是苍白的,却好像有黑色的,沉重的雾气,从苍白里倾泻流淌,一直流淌到房门口,裹住这幅失去知觉的身体。

他们都吓坏了,赶紧背起人送了人民医院的急诊,走前瞥到了书桌上打印好的退岗承诺书,还没填。

医生说她送得早,情况不算太糟,挂水时有个穿白卦的年轻男人冲了进来,戴着医疗口罩,衣服皱皱巴巴,下摆还有点血,像是刚下手术台。

他看到躺着的钱一就哭了,想上前牵手可这幅样子明显是不合规的,有护士进来拉走了他,边拉边骂,左右你冷静一点!

他叫左右,是钱一的男朋友,他告诉叶梓和嘉措,钱一的爸妈叫她辞职回家,嫁人。

他们对她很不好,重男轻女的父母连取名都只是随便取了个一,可弟弟却叫博裕。

土地博裕而守以俭者安。

见识短浅的农民想不到这种典故,所以他们包了很大的红包送给半瞎子,开了卦,看了五行,求了名字。

钱一除了要边上学边照顾弟弟,什么都没有,高中的学费也没有。

他们想让她学完九年义务后就去打工,女孩子,是不需要多少文化的。

男孩子才应该上大学。

钱一以死威胁才考上了大学,那对父母不算蠢,知道钱一真死了,就少一个免费劳力帮衬小儿子。

甚至,会少收一笔彩礼钱。

嘉措那时才理解为什么一个北方的小姑娘,拼了命考到这里,报一个吃力艰苦的岗位。

一个人找不到安全感,就会下意识地逃,直到某处够远够闭塞,可以轻松将自己埋起来。

钱一睁开眼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是,他们把我卖了。

没什么情绪,没什么起伏,连着讲了叁遍,到第四遍她仿佛混沌里猛然清醒的人,清醒地悲,清醒地恨,清醒地哭喊。

“他们把我卖了!!凭什么!!”

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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