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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大家的神情都很难过。
病床上的这个女人,命运似乎从没有眷顾她半分。
奶奶嗫嚅:“小雅,对不起。”
片刻,爷爷打圆场:“她是关心则乱,话不中听,但说得不是没道理。治病要紧,我们舔着脸去要——”
栗若骤然出声:“你们早就和他联系上了?”
“……”
又是一室沉默。
木雅脸色苍白地笑:“这是他欠我的,与你无关。他不缺这个钱,也该尽他的赡养义务。”
无论是自己父母还是离了婚的妻子,还有女儿。
木雅再次强调:“你不想和他有瓜葛,那就不认他。”
“你只管好好上学,按自己的步伐来,我不会让这个病打乱你的生活,小若。”
她无比清楚自己女儿是什么性格,只当生父是个陌生人。
从小到大,栗若从没问过自己父亲是谁,甚至一点没表现出对自己父亲的好奇。
父亲角色的缺位,使她早在心里将这个人判了死刑。他不配出现在她们的生活里,甚至口中。
曾几何时,当她的爷爷奶奶欲言又止,想提及自己儿子一两分,让栗若记住这个人的存在。
她就会生气,直截了当地讲:“我管他是生是死,是落魄是发达,别和我讲这个人,我不想听。”
病房里。
栗若深吸一口气:“我有钱!”
没错,她有一笔钱,签订保密协议和恋爱合约的钱。
黄玮给了她一张银行卡,栗若还没有仔细看过,原本她不想碰。想必也可观,可以支撑一段时日的费用。
栗若面不改色地扯谎:“和导师做了一个很大的翻译项目,分了不少钱。我现在去取。”
如果找她的生父求助,就是向他低头。
栗若不想同他有牵扯。
想必他发迹了,那也与她无关。
木雅叹气:“不用,回来。”
栗若脚步一顿。
木雅的语气很坚持:“先不急,把我的存款用了吧。”
余下的,走一步看一步。
先拖住栗若再说。
栗若没再多说。
—
两天时间,栗若做满功课,主动了解清楚了乳腺癌这个病症。
乳腺癌伴随症状有食欲不振、厌食、贫血乏力等情况,所以木雅才会晕倒在家里。
关于乳腺癌中晚期的治愈情况分析。
乳腺癌三期属于中期。
三期偏早的患者还是有根治的可能性,但是如果是三期偏晚发现的患者,往往有进一步发展成晚期的风险。
还有,栗若同样了解到青阳的医资力量有限,无法给木雅更好的治疗。
她坐在公共座椅上,心疲力竭时,抬头,姜云圻就毫无征兆出现在眼前。
仿佛在梦里,他戴着口罩帽子,双眼含笑,身上是风尘仆仆的雨露。
栗若掀了掀唇,脑子登时空白。
良久,嗓子才找回声音。
“你、你怎么……你不是在日本吗?”
姜云圻在她身旁坐下来,垂着眼睑。双手插进帽衫兜里,长腿伸直。
冰凉的医院过道,充斥鼻尖的是消毒水的味道,眼前的人来人往,穿行其间,仿佛虚化的背景板。
姜云圻语气很平淡。
“我听黄玮说,你问了他一些合同上的内容。”
栗若脊背僵直。
的确如此,因为她还是偷偷取了一笔钱,有把木雅转到s市协和的打算。
栗若登时明了,他们察觉到了她的资金流动。
她试图轻松开玩笑。
“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大方,扮演情侣就有两百万。”
话未落,姜云圻转过脸,认真看着她。
“出了什么事吗?”
适时,华大夫走来,朝栗若颔首。
而后带着身后的几个实习医生,推开木雅的病房,进去查房。
隐隐约约听到一句“木女士”。
姜云圻抬眼看了看病房,就把心里的猜测,直截了当问出口。
“家里有人病了?”
男人询问的语调很低,有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栗若霎时鼻酸。
强撑的情绪决堤,她垂头瓮声讲:“我好怕就只剩下我一个……”
“不管她怎么样,她都是我妈妈。我只有一个妈妈……”
“爷爷奶奶哪一天倒戈,要在照顾陪伴他们多年的女人、和亲生儿子之间做选择时,我没有立场干预他们。毕竟是亲生儿子……”
“只有我能站在她的身后,她还活不久,或者连化疗也熬不过,这世界上,我最亲的人就没有了,我……”
话说得颠三倒四,抑制不住地嗓音发颤,也没回答他的话。
栗若捂着发胀的眼眶,停顿,咬唇试图让自己平静。
姜云圻骤然倾身过来。
栗若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时空在医院交叠,少年与男人的姜云圻用同样姿势,拥抱住了她。
鼻翼间是他帽衫上的干净皂角味道,奇异安抚着她,使人宁静。
他拍了拍她的背,没什么多余的话。
“有我陪着你呢。”
栗若呼吸一顿,眼泪就掉了下来。
姜云圻摸了摸她的发顶。
轻轻的叹息落在耳畔:“想哭就哭吧,别憋着,嗯?”
炙热而坚定的怀抱让人头晕目眩,眼泪决堤。
栗若克制嗓音的颤抖,转移话题:“我食言了,说好去机场接你的。”
姜云圻就笑出声:“你真能破坏气氛。”
原本他还想表现得酷一点,让她彻底敞开心扉。
蓦地,姜云圻脊背一僵,垂下眼帘看她——
栗若慢慢伸出手臂,脑袋埋在他的胸膛,回拥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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