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阴阳师_54(2 / 2)
玉荻虽不如京中大多贵族美人一般艳丽,相貌却也是极为美丽的,柳叶一般的眉,圆圆的眼睛,笑起来定是非常迷人的,她望着橘信义时,眼中满是道不清的柔情,如同根根丝线,将自己的满腔深情,全数交托在眼前的男子身上。
只是在橘信义离开后,这双眼睛永远都盛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她睁着眼看着丹波的秋枫、冬雪与春樱,再将美景一一描绘出来,想带给无法看见丹波景色的橘信义,然而最终却只能睁着那双陪同橘信义看过十轮丹波四季的眼睛,看着橘信义的牛车缓缓驶离她的身边,牛车旁的火光逐渐消失,连同她的生命悄无声息地湮灭于人间。
源冬柿紧紧抿着唇,小心地勾勒着玉荻的眼角,她的手仍有些颤抖,笔触不如橘信义的万分之一,甚至比起玉荻来说,也是远远不足的,然而她却绘得极为认真,连一旁的童男童女也看的入了神。
她勾完最后一笔,将那支毛笔重重地摔到了身后,哽咽着道:“你的恨意,我知道了。”
良久,她耳畔传来一声叹息,玉荻那双用笔画出来的眼睛渐渐合上,那些附着在她骨骼上的血肉渐渐如烟般消散,娇俏的山吹茶色单衣委顿下去,将这具长着长长头发的枯骨包裹了起来,然后又缓缓地消失,只有那张之前贴在玉荻额上的符纸慢悠悠地飘了下来,落在了绘有花间蝶图案的枕头上。
源冬柿拾起符纸,符纸上的桔梗印下则多了一排字:
sr骨女。
源冬柿将符纸收至怀中,转头看向童男童女,擦了擦眼角冒出的泪花,揉了揉鼻子,笑道:“你们的鼻子没有被橘信义的熏香弄到失灵吧?”
童男童女对看一眼,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白日里裹着三层衣服气喘吁吁地跑到晴明宅,此时的源冬柿又多裹了一件晴明的外衫,跑起来要比之前累了许多,她一手提着衣摆,一边喘着气,跟着童男童女的指引,穿过弹正尹府上曲曲折折的回廊,跑到了内苑之后的一处树林之中。
此时的树林中并无多少光亮,只凭肉眼很难看清楚全景,她一手扶在身旁的一棵树上,乌鸦嘶鸣了一声,拍打着翅膀从林中飞出,耳畔传来了树叶刷刷摩挲的声音,初冬枯黄而脆弱的叶片自树梢落下,融入她脚下的泥土中去。
晴明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身白色的狩衣在黑夜之中劈开了一丝光亮,他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于唇畔,正低声念着咒语,而他身前,则是受困于法阵中的橘信义,此时的橘信义,既不同于源冬柿在玉荻意识中所见的优雅青年,也不同于她初见时那样的憔悴阴郁,他躺在地上挣扎着,全身萦绕着一股黑色妖气,面目狰狞,眼中血丝清晰可见。
“安倍晴明!你无法阻止我!”橘信义咆哮道,“大天狗大人是无法战胜的!”
晴明面不改色,继续念咒,橘信义惨叫一声,抱着头在泥土中翻滚,那丝丝黑气从他体内缓缓抽出,他伸手去抓那些妖气,黑气又自他指缝中逸出,他扭头看向晴明,咬牙切齿道:“你不能阻止我!不能!我要复活玉荻!你不能阻止我复活玉荻!”
此时,源冬柿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稳,她自树后转出,慢慢走近晴明以及橘信义,晴明轻轻侧过头,看向她,嘴里的咒语仍未停顿,嘴角却隐隐地向上勾了勾。
橘信义挣扎着起身,想朝她扑过去,晴明左手拇指扣住无名指,轻轻一弹,橘信义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得后退几步,他咆哮一声,还要再扑上来,源冬柿已经自怀中掏出一张白色纸符,符上逸出丝丝红色光芒,一具泛着红光的枯骨自符中倏地钻出。
而橘信义在看见骨架身上裹着的山吹茶色单衣时愣了愣,身体僵在原地,任由那副枯骨钻入他的怀中,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揽住了他的脖颈,如同当年玉荻这样抱着他,对着他眨了眨圆圆的眼睛,然后又朝他笑起来,唇畔的两个梨涡看起来极为娇俏可爱。
他缓缓伸手,搂住了骨架的腰部。
“玉荻……”橘信义喃喃道,“你终于回来了,玉荻。”
回答他的,是玉荻插入他颈侧的骨爪。
他张了张嘴,只吐出一串血沫,那双眼睛丝丝地瞪着怀中的骨架,原来那双盛满爱意与柔情的眼,此时只剩下两个黑漆漆的洞。
晴明缓缓放下了唇边的手,停止了念咒,静静地看着仿似爱侣一般相拥的人与骷髅。
骷髅动了动,玉荻那轻柔的声音响起:“你说过,你死都会和我在一起。”
橘信义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
“那么,就死吧。”骷髅柔声说道,锋利的骨爪深深刺入他的脖颈,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将他的侧脸染得一片血红,滴滴溅落在骷髅的眼窝处。
“我……杀了她们……取了血肉滋养你……”橘信义艰难地说道,“我想复活你……和你在一起……”
“好的,与我在一起。”骷髅说道,另一手轻轻抚摸上了他的脸,之间橘信义身上的血肉化为一缕缕青烟,附着在玉荻的骨架上,橘信义睁大了眼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化为白骨,然后发出了一声惨叫。
得了血肉的玉荻恢复了模样,不再是骷髅的状态,而橘信义的惨叫逐渐变得虚弱,最后,他失去了血肉支撑,化为一堆散骨,摔落在地。
一股黑气自他的骨中渗出,化为小蛇的模样,飞往空中,晴明立即念咒,那黑气化为的小蛇挣扎片刻,又消散于无。
玉荻站在那一堆白骨前,一身山吹茶色带着与初冬截然不同的初夏生机,身上的薄云纹静止不动,背影一如当初一般冷清而孤寂。
她并未回头,只微微垂着头,一头长发垂泻于身后,轻轻抖动着。
源冬柿觉得她应该是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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