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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在霍格沃兹整整五年的时光里会有这么一天——在那天过后的一段相当可观的时间里,我在躲避乔治.韦斯莱与他的兄弟弗雷德和繁重的学业的夹缝之间生存。

这很困难,特别是当我的胸前还系着属于格兰芬多的领带的时候。为此我甚至和艾比盖尔学习了怎么把领带的颜色变成其他的色彩,好让我混迹在拉文克劳的人群里毫不显眼。

即使我极力避免在进餐的时间到礼堂里面去,但总会有那么一些几率能让我在走廊上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遇见他。

但最终这些时候都被我躲了过去——我第一次认可起他们给我起的“黑猫”的昵称,在躲避不想见到的人时我确实出奇地敏捷。

我不想遇见他,也不想见到他的兄弟。

实际上,我早已经没有生气。我甚至不认为那是让我躲避他的理由。只是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我没办法再站在他的面前心平气和地继续和他相处——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梅林,这怎么可能?

每当我回想起那天我的所作所为,我都羞愧得想要跳进黑湖里去。

在我躲避他的第一个星期末尾是万圣节,也是宣布火焰杯的勇士名单的时候。

而我没有去。

我独自一人在那天傍晚去到了黑湖边上,那时候天空已经开始暗下来,黑湖与天空交界的地方泛起绚烂的晚霞,像是被撕裂开的一条口子——很快黑暗就会蜂拥而至,彻底吞没阳光,而夜晚的灯也会被点亮。

原先在黑湖边上的人们开始往回走,冲着城堡的方向赶去。而我成了唯一一个逆流而行的,孤孤单单地脱离了喧嚣的人群,只身冲着被夕阳照射成剪影的大树走去。

接近十一月的大不列颠很冷,特别是在没有阳光的夜晚。我没有戴围巾,浑身都打着哆嗦——我开始在脑海里拼命回想艾比盖尔曾经教过我的保暖咒,即使那只能持续很短暂的一段时间,但是在这种寒冷的夜里聊胜于无。

在我成功地为自己施了个保暖咒并搓着手来到那棵大树下面的时候,我才忽然意识到树下已经坐了一个人。在晚霞称不上明亮的光线之中,我隐约看清了他的脸。

是那个名叫海因里希的漂亮男孩儿。他闭着眼睛靠着树坐着,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马甲,白色的衬衣袖子被他挽到小臂上面,露出两节小麦色的,结实的小臂。他今天没有把头发扎起来,而是任由它们蜷曲着,打着卷儿垂落在他的肩膀上,随着晚风轻轻抖动。

他的胸脯在马甲的包裹之下上下起伏着,呼吸安稳极了,像是在睡梦之中一样。

我在叫醒他和转身离开之中选择了第三者——我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个傻子一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霍格沃兹里我似乎很少能见到有像他这般漂亮金发的人,更不要说他长得像极了一座漂亮的雕塑。我毫不怀疑如若有人愿意费尽心思地为他订制一个奢华的相框,只需要往他面前一放,那么便会收获一张及其成功的油画——甚至不用施任何的魔法。

正当我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被我用无数形式夸赞的艺术品睁开了他的眼睛。

“晚上好,”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似乎没有因为我出现在这儿而感到惊讶。“我刚刚还在想你今天会不会来呢。”

“你在等我?”我敏锐地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并小心地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在他的口袋里面摸索了一阵子,朝我伸出了手。我看向他摊开的掌心,那上面躺着一颗用透明的塑料包装纸包装起来的黄色硬糖。

我和他道了谢,剥开了糖纸把它放进嘴里。

我尝到了柠檬苦涩的香味,像是真的咬了一口柠檬一样,酸得我皱起了眉头。

“是不是很像?”他忽然这么突兀地询问我。

“像什么?”我反问道。

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而后把脸转向了天边。天已经黑了下来,只有一点微光在边际挣扎。他的侧脸被那点光明点亮,余身却隐藏在黑暗里,就要和黑暗融为一体一样。绚烂得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然后他说:“像在柯兰布鲁克的时候,你和我。”

柯兰布鲁克!

我像是触电一般浑身轻轻颤了一下。

我可以说我记得那个地方吗?在梦中梦见过的小镇,它可真实存在?

“对不起,我不太记得。”我老实地回答道。“我只记得一点很模糊的片段——来...来源于我的梦里。”

我说完便低下了头,等待着他放声大笑。毕竟这般荒谬可笑的事情,不论谁遇上都会忍不住要笑的——可是他没有。

“没关系,那不怪你,我可怜又可爱的弗洛。”他说着,从脚边抓起了一块石头朝黑湖里丢去。石子飞速地弹过水面,击起一大片涟漪。“怪我好啦,这都是我的过错。”

“你的过错?”

“我不该离开你。”他这么说完,眯着眼睛看着湖里的涟漪逐渐散去。“你的梦里我们要好吗?”

“要好。”我结结巴巴地回答。“我叫你海因茨,还叫你不要把我给忘记——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确实都发生过。”他转回来看我。此时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把我们笼罩在了黑暗之中——而我看不清他的眼睛。

“我什么也不记得。”我再次重复了一遍。

“噢。没关系。”他听上去毫不介意。“我会一直在这儿等着,等着你想起来的那一天。”

“那如若我永远没法想起来呢?”

“那总会有办法让你想起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黑暗忽然就被划破,我们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一朵像是玫瑰花一样的东西,上面却点着一盏蜡烛,烛光随着晚风轻轻地晃动。而火光的另一端是海因里希澄澈的蓝色眼睛。

我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再次朝我伸出手来,这一次却轻轻地落在了我的脸颊上。

他的手很暖和,触碰着我的脸颊。我却忽然没由来地想起了几天前乔治为我抹掉泪水时候的手——和海因里希的截然不同,乔治的手指指尖结着一层因为倒腾发明而形成的薄薄的茧,蹭过我的皮肤时总是能让我的心忍不住地发颤。

乔治。

我猛然往后一缩,海因里希的手就这么尴尬地悬在了空中。而我紧绷着身子端坐在离他几英寸远的地方——一如既往地像个傻子。

“对不起——”我再次开口道歉,海因里希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完全没必要和我道歉。”他微笑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脸部雕塑般硬朗的线条总会变得温和起来,让他看上去不再像个上了色的雕塑。

他接下来抛出的话却像是个重磅炸弹。

“你没再和那个红头发的男孩儿走在一起了吗?”

你没再和那个红头发的男孩儿一起了吗?你没再和乔治.韦斯莱——

我的心脏猛地收缩,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刺痛,却又不足够流出血来。

“...我们吵了一架。”我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鼻子有些发酸。“我说再也不想见到他,于是他也没再理我。”

“啊,”他发出一声拉长了的感慨,听着却毫无意义。“真可惜,我总想着认识认识他。”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吹过的晚风。听上去却像是在说我和乔治将永远不再会和好一般。

我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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