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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上的宴会最终不了了之。
我不再有心思去跳舞,便只是与乔治在那间布置得华丽至极的房间里找了个空位喝黄油啤酒。他努力与我讲些笑话,最终我们两个却都笑不出来。
“得了,”最后我这么说,把喝光的黄油啤酒交给了一个家养小精灵。“大不了我们就一起逃跑,我不乐意离开你。”
“我可从未想过西德利亚夫人会这么不喜欢我。”他苦着脸望着我,相当委屈的模样。“你们家总不至于像那些极端的纯血家庭一样,把家庭成员疯狂除名,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嫁给家族希望的人吧?”
我望了一眼远处正和斯拉格霍恩教授交谈的母亲,不知道为什么吃吃地笑了起来。
“当然不会,乔治。”我说着,握住了他自始至终放在膝盖上的手。“我是个普通的混血,没有什么家族荣誉可言——更何况我的父亲相当喜欢你。”
“那么恐怕我们没法一起过圣诞节了,是不是?”他继续问道,喝了一大口黄油啤酒——目光哀怨得颇像是麻瓜电影里面所津津乐道的,求而不得在酒吧里买醉的男人。
“恐怕是的。”我轻声说完,却立刻止住他想要接下去的话题。“只要等我毕业了之后她就再也管不了我了。”
乔治望着我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我则逮住母亲从斯拉格霍恩教授身上转移目光的千分之一秒时间凑上前去,给了他一个带着黄油啤酒味儿的吻。
诚然,不能与韦斯莱一家过圣诞节就意味着趣味将会对折一半,而在白鹤山谷度过圣诞节就意味着我能够收到的书信与礼物或许得再对折一半——或者说,压根儿便不会有。
那场舞会过后我的母亲便将我领回了家,完美地让我错过了圣诞节之前的几节课——而她的理由更是简单明了,懒得再跑上一趟专门去国王十字车站接我——言简意赅得令人发指。
而重新回到白鹤山谷的感觉则微妙又奇异。那间屋子被我的父亲重新粉刷了一次,并在二楼的平台上用屏风布置出了一个单独的空间,并在那里摆上了一张床。
“爸爸,隔壁邻居有来拜访过吗?”我从窗户之中望出去,远处风车上的白光摇晃着,落在那蓝色屋顶之上。
“隔壁没有人居住。”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正帮着我的母亲从烤箱里把东西拿出来。“为什么这么问?”
隔壁没有人居住?我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试图弄清楚这句只有几个单词的话语——但我不能。
海因里希回德国了吗?他是否再也不会回来——这些问题咆哮着,却只在我的大脑之中无力地盘旋,最终沉没在了我的心底。
自从舞会上回来那一天,我的母亲不再与我谈论凤凰社的事情。但显然她已经不再打算阻碍我成为其中一员——又或者说她不能这么做。于是当我告诉我的父亲我已经成年,并准备好成为凤凰社的一员时,他露出一副非常为难的表情。
在我一连串的“妈妈不再管我”与“我已经成年了”诸如此类的连环请求之下,他干巴巴地告诉我他会去询问邓布利多——就像是那年将我带去凤凰社的时候那样。
这种感觉像是当年第一次与双胞胎夜游的时候那般,鲜血在我的体内沸腾——名为刺激与兴奋的感觉与鲜血一样沸腾着,翻涌着,直到我返回了霍格沃兹之后亦是如此。
但这种名为兴奋的火焰最终还是会被日复一日的生活磨平,像是要悄无声息地湮灭在我的身体里一般——但总会在某一个时刻它会猛然苏醒过来,燃烧跳跃着,把一切都点燃。
乔治在三月来到过霍格沃兹一次,却没能与我见面——罗恩在他17岁生日那天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中了毒,当天便进了医疗翼。乔治与弗雷德在当天十点的时候赶到了霍格沃兹,并在病房之中陪伴他度过了一段时间,而不碰巧的是那天我很早便回到休息室里,次日才得知消息。
“我敢保证他有东西想送给你的。”在不久后的鼻涕虫俱乐部的聚会上赫敏这么说道。“他带着一个包装好的小盒子,如果不是因为罗恩出了事,或许他是要送给你的。”
我并不能知晓那个盒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便只能应和着点点头,干巴巴地与她叹起罗恩的事情。
“噢,那瓶酒里面有毒。”赫敏不安地低声说。“或许有人想要毒死斯拉格霍恩教授,但是罗恩不小心误喝了。”
“可是谁会这么做?”我一头雾水。“斯拉格霍恩教授只是喜欢名声和聪明的孩子而已——难道这个在食死徒眼中也是罪过?”
“或许食死徒想要除掉他,因为他没能和他们一伙——”赫敏这么说着,忽然便将话题转上了蜜蜂公爵糖果的新品上——斯拉格霍恩教授的目光正往我们方向而来。
诚然,自从那不能被说出名字的人归来之后,总有死亡将我们环绕。或许霍格沃兹之中确实还有食死徒潜伏着,像是潜藏暗夜的蛇,等待着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平静的生活让人麻木,即使暗流在平静的外表之下涌动也依旧如此。newts的课程的难度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急转直下,愈发变得平庸而简单易懂。甚至就连斯内普的黑魔法防御课也是如此,变得极其容易应付下来——阿曼达说那是因为我早就做好了考newts的准备,而她压根儿没有。
我对此不置可否。
newts考试的日子在无数与乔治的书信与图书馆,课室,寝室的三点一线之中飞速到来。在考试前乔治寄给我的最后一封书信之中,他告知我我的父亲在对角巷他们的店铺之中找到了他。
“他告诉我他已经说服西德利亚夫人让你加入凤凰社了,弗洛伦斯,”上面这么写道,欢快的笔迹几乎要从纸上跳出来一样。“他拜托我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好好保护你——那确实是我要做的事情,对不对?千万不要说你不需要这个保护,要知道我已经19岁了,你才18——就凭这一点也应当是我保护你。”
我在被阿曼达称作“看上去就像是在热恋中”的微笑里写完了回信——“是的,都听你的,韦斯莱先生。”
托乔治那封信的福,newts考试进行得异常顺利——我轻松地熬制出了所需的药剂,并通过了魔咒与黑魔法防御的newts考试——唯一不太好的大约是古代魔文,我忘记了其中一个如尼文如何翻译。
newts全面结束的那天晚上,五年级的owls也画了句号。休息室里面开起了庆祝聚会——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火焰威士忌和黄油啤酒,满满当当地堆了整个休息室。
阿曼达端着黄油啤酒凑到我的身边,塞给了我一大瓶——她脸上化着妆,深色的眼影显得她的眼眶格外深邃。她告诉我她打算去魔法部工作——即使她全然不知道自己的成绩如何。
“管他呢,弗洛伦斯,管他呢!”她喝了一大口啤酒。“我们毕业了,就是这样——谁还在意newts的成绩呢?至少今天我不该在意,是不是?反正成绩要七月份才寄去家里呢!”
她说着便又仰头喝酒,和那群七年级的学生跳到一起去了。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刺激着我的耳朵,震得我一阵恍惚。酒精下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大脑开始沉重起来——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穿过嘈杂的人群,走出了休息室。
夜晚的胖夫人走廊有些冷,凉意刺激着我的皮肤,驱散了酒精带来的细微的醉意。大声的音乐被关在门内,走廊上不再有任何的声音,只有无数鹅黄的烛光静默地照亮着走廊。
我顺着走廊来到了那不断变化的楼梯上面,等待着它转到合适的位置之后才又小心地踩上去。它静默地带着我转了一圈儿,与另一个平台接壤。
城堡里面安静得过头。
这个想法不知道为什么击中了我,像是一股奇异的,古怪的直觉。安静过头不是什么好事,就像黎明前的黑暗,暴风雨前的平静——接踵而至的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猛的颤了一下,走下了最后几节台阶。
当我的脚安稳地落在一楼走廊上的时候,我意识到城堡里空空荡荡的。现在的时间并不算晚,至少绝没有到达费里奇来抓人的时间段。我独自顺着那昏暗的走廊往前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直到一股奇异的微风掠过我的头顶,穿过我的发间,像是窗帘的轻纱拂过我的头。
——像是那晚上在魔法部里那只蝙蝠的翅膀轻拂我的发梢。
这种奇异的凉意像是一种电流走过我的背脊,刺激着我伸手取出了魔杖。
“是谁?”我问。我的声音像是撞上了空空荡荡的墙壁,层层叠进,回音一般地呢喃着,最终又传回了我的耳朵。
作为回应的是又一缕微风,贴着我的耳朵而过,转向了礼堂的大门。
我不再犹豫,跟着那股奇异的风一路小跑,追出了霍格沃兹的大门——惨白的月光从天空中的云朵之中悠闲地冒出了头,银白色的宛如流水,冷静地洒落在我的身上。
一个透明的身影转向了黑湖的方向。
我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再次开始沸腾,犹如潜伏在平静之下的暗流终于开始咆哮——大约是酒精的缘故,我跟着那透明身影消失的方向朝着黑湖的方向大步跑去。
那是一个鬼魂。我告诉自己。那是一个鬼魂,我从未见过的鬼魂。他绝不属于四个学院之中任何一方。
但没有人能知道霍格沃兹的鬼魂究竟有多少,或许他们游离在各个角落。
我没有试图呼唤他回头,只是努力跟上他的脚步——城堡被我抛在了身后,隐藏在黑夜之中,亮着光的窗户像是黑暗里的萤火虫,照亮着无边的黑暗。
六月夜晚的风已经夹杂上了些许的燥热,却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脚下的路变成了土壤,黑湖边上湖水涌动的声响萦绕在我的耳畔。那股土壤与青草清新的气味钻入我的鼻子。
黑暗更深,由小路一路延伸向远方。那个透明的身影在前面飘动着,不紧不慢——那速度称不上多慢,却总能保持在恰巧够我追上去的速度上。
我点亮了魔杖的尖端,白色的光芒照亮我脚下的路。月光在黑湖的湖面上反着微光,波光粼粼。
那个影子钻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路,布满杂草,看上去许久没有被人走过了。
我顺着那条小路往里面走,狭小而黑暗,头顶的树木密不透风地遮挡着月光,只有我魔杖尖端的白色光芒仍然闪烁着,照亮面前的路。
那条路的尽头与水卢街相似,却又好不相似。在狭隘小路的尽头豁然开朗,一块空旷的草坪在面前延伸出去,被惨白的月光照亮。而那里着实没有任何的湖水,也没有房屋,只有一块草地和孤孤单单的一块石碑。
我在路的尽头停下了脚步。
那个身影不见了。
我的呼吸没由来地一滞,像是有铅灌入我的身体——我没法走动,甚至差点不能呼吸——在那石碑边上,我看见了一个高挑而单薄的身影。
太熟悉了,却又太过于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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