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彩楼中(2 / 2)
众人微微仰头欣赏这座二层彩楼,飞檐翘角,斗拱工整,八方朝开,缀铃叮当,结彩飘扬。更藏有古玩字画,极具玩味。
“今日审核我们的是位女大人,是也不是啊?”
“是啊,不就是那位轰动四九城的顾尽欢大人么?据说有一身本事,当初可是平步青云呐!”
“我这心里忽然有些忐忑。”
“罗兄忐忑什么,你可是本届的前十啊,再难的题也不怕。”
贾诚和林抱声一处来,凑在一块儿说,自从顾大人回京,这城中的风言风语就没下去过,正好趁这次机会杀杀歪风邪气。
沈扈也站在一边朝臣的队列里,冷眼旁观。他不住地往楼上望,看看她到底能整出什么名堂来。
他低头整理衣角的一晃神,周围人纷纷抬头往上看,发出阵阵低声细语。
沈扈也跟着抬头,双唇失去冷笑,不自觉地张开一条缝,流露出略微惊讶的神情:
不高的二楼栏杆边,站着一袭深红曲裾的顾尽欢。深沉而庄重的色彩,衬得皮肤很白,却不失年轻活力。又似乎是着了点妆,虽有些距离,可还是能看清那丹唇皓齿、杏眼含波。
他登时移不开视线,他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好看。
他此时也明白过来——原来不施粉黛和不愿施粉黛是两码事,这个女人,平时不看重自己的皮相,并不代表她不好看。
尽欢端着笑容,用清亮的嗓音大声说道:
“应圣上之邀,今日在此广集本届才子才女们,一来呢,是彰显我朝对文化的看重,以及圣上的爱才之心;二来呢,也是对各位有个重新的评判,让运气欠佳的有才之士,得到再次发挥实力的机会。”
众人欢呼叫好,掌声雷动。
“各位都是饱学之士,应该知道唐有才女上官婉儿彩楼抛诗,今日在下不才,忝效仿之,重现一次彩楼盛事。”
众人议论纷纷,惊叹她的自信以及创意。
尽欢知道,自己的才气绝对比不上上官婉儿,可是这个年代了,能写诗作赋的人凤毛麟角,自己要对付这些才子们绰绰有余。
“这是华夏子孙的文化财产,在下不如放手一试,也是为了再塑历史,不让风流韵事随着时间烟消云散。”
“下面呢,我将发放卷帛给各位,诸位在朝的大人们若有兴趣,亦可一试,权当游戏。各位,就坐罢。”
一张张矮几围成“山”字形,摆在楼前,备有笔墨。时有落花至,飘零砚台上。树荫密密,网住一片阴凉,别有情调。
尽欢用心,每案放上一壶清甜的桂花酒,给他们助兴。
宫女们彩衣罗裙,行走如仙,在三排矮几中间穿行,给各个人分发题诗的卷帛。
“请顾大人出考题罢!”
“是啊。”
尽欢目光流转,抚着栏杆,踱着步子,说道:
“大家都知道,我们科考,考文学考常识,也考政论文,这些在座各位都已经经历过了,也是佼佼者,所以今日我们写诗赋,不写政论。”
“若是写华而不实的宫廷诗赋,有失我大昭朴素踏实的大朝作风……我想,不如让大家应景发挥,此刻所见所感,皆可题写。”
“不过,只能是此刻,若是哪位写去年看到哪家的鸡下了颗蛋、哪处的蜈蚣蝎子成了精,这可不算。”她笑着打趣。
才子们揪起来的心,被这样一打趣,算是轻松了些。
她微微一笑:“好,开始罢。”
一炷香即刻点上,所有人先是一番左顾右盼,仔细看着周围的景。
沈扈也忍不住往四周看。
桂苑四面八方种了不下五百株桂花树,有的地方稀,有的地方密。一条洗心溪从深处蜿蜒而过,潺潺涓涓。
原谅以他的文学功底实在发现不了,哪里有什么可写的。
无非就是写一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其他还能写什么?
他一个草原人,写写马还行,可偏偏要写此刻的所见所感,这便让人头痛了。
众人习惯不同。
有的才子抓耳挠腮,濡笔濡了七八遍了;有的健笔如飞,却时而修改,圈了一个个黑鸟窠;有的文思敏捷,行云流水,照着一个物事反复看反复描摹。
可是其中有一个人,老是抬头看着尽欢,这让她有些好奇。
怕是写不出来,看监考官的心态。
她掩口一笑。
沈扈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人,他看得更清晰——这个人脸上的表情不是慌张、茫然,而是一种……
能让他看着很不舒服的表情!
他草草涂写了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叼着笔,卷帛攥在手里,死盯着那个让他不舒服的脸。
那人的世界里可没有他。
小子,看得还挺专注!
沈扈嘴里的笔被咬出半圈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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