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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上超市买日用品去!
说着一溜烟窜走,散开的长发随着她奔跑而显地活力非凡。
“你姐今天怎么了?忙里忙慌的。”周苓满头的问号,“不过心情看着不错,好几天没在家里看见她笑模样了,今天还挺有福气,见着笑脸啦。”此时菲菲刚起床,拖着带花边的睡裙闻着香气往厨房蹿,被周苓发现她鬼鬼祟祟的影子,一个箭步冲过去拍掉了她往馅饼上伸的小手,嗔怪地要她洗手去。
菲菲撇撇嘴,和正出门的姚述打了个照面,肩膀和他擦着过去,砰地撞出火星,还没等姚述过来要以牙还牙,就提前张口,边冲他做鬼脸,边油腔滑调地说,“今天心情不错嘛你~”
“莫名其妙。”
姚述听过蹙眉,表情好像也变地严肃,但他的肢体动作却看不出生气,往厨房走,走过时左顾右盼,顺着菲菲卧室门漏出的那条小缝不动声色地向内看去。
好像在找谁。
餐桌上,菲菲不停地盯着他,眼睛眯地跟门缝差不多大小,姚述想着好嘛,今天姐俩都疯了。还是被盯地实在受不了了才发作,他冲着对面的菲菲举起手边擦桌子的纸团,一抬手就扔进了垃圾桶,弧线弯地漂亮。
“姚菲菲,嘬嘬嘬。”
西葫芦馅儿发甜吃的菲菲满口喷香,听见他的逗狗声还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过劲儿来,才想到拍桌子抗议,清了清嗓子冲着正在煲电话粥的周苓就喊道,“妈!”
“你多大了还告家长。”
“一招鲜吃遍天,妈!”姚菲菲还没等真把周苓喊来,先把姚述催来了,他站起身,伏下来拿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起她翘起的小嘴,捏成鸭子嘴状上下拨楞,菲菲说出的所有话就都堆在了牙龈边,顺着弹性十足唇壁来回的晃动,“妈!”回音跟噗噗噗冒泡似地,听起来滑稽感满满。
可怜了菲菲没机会打掉他捏在自己嘴上的手指头,打掉他的嬉皮笑脸。她刚准备起身还击,就浑身没了力气,慢悠悠地扶着椅背又滑回了椅子上。有根刀枪刺似地睫毛狠狠地扎了下僵硬的眼球,不一会儿眼内像爬了好些只蚂蚁,在窸窸窣窣地顺着眼珠往下跑,一时间浑身都软绵绵的。她哎呦一声,极快速地眨眼睛,眨得满眼雾蒙蒙还是不顶用。
姚述那张笑意盎然的脸也在她往下倒时停滞了,他问了两句怎么了?听说是睫毛扎进眼珠里,蓦然紧张起来,从桌子对面绕过来,他捧住菲菲的脸,关切地为她挑开不停颤动的眼皮,嘴巴窝成o型来冲着她眼睛吹气,温热的暖流柔柔地吹出僵硬眼球内用以自保的粘液,菲菲咬着牙,酸楚地问他“好了吗?”
直到潜伏在眼球下方的睫毛滚落到眼角边,他才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捻出。
看菲菲又猛眨几下眼皮,知道没事儿了,他才去盯着手指上细长还粘着眼液的睫毛,看着这么根细长不大点儿的罪魁祸首就足够让菲菲呲牙咧嘴的,他又忍俊不禁。
“你还笑!”菲菲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我算明白了,姐都是让你气的!”
听菲菲这么说,姚述才不笑了。
“我又怎么招她了?”
“我还说前些天。
你总招她,姐生气全是你勾起来的,她不生气的时候多好呀,妈都跟我说过好几次了,想看着你们俩和好,你也别觉得你就成熟,我看你对她半点儿都不上心,还非得让她给你赔礼道歉,姚述你心眼就这么大点儿。”
我心眼小?
姚述的好心情消失殆尽,冷面不再理她,厨房玻璃门啪地一滑,滑地菲菲心也跟着砰砰乱颤。
她跟着姚述来到客厅,看他自己开了电视,早间新闻主播穿着职业套装,喜眉笑眼地报道冰灯冰雪节,展示巨大的、雕成凤凰状的瑰丽艺术品,声音时大时小,是遥控器又失灵的原因,姚述半听不听地站在沙发旁边,好像因为这张沙发姚简睡过他都不稀罕再坐了似的。
“你生气啦?”菲菲凑过去,刚才话是说的重了些,何况两个都是祖宗,现在她且惹不起。
“我不是说你坏话,你看心眼小的人还好呢,叁国演义里周瑜心眼儿就小,苏轼还夸他’故垒西边,人道是,叁国周郎赤壁。’,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儿,心眼小代表你谨慎,同理说姐也一样,说明你们俩都细心、稳重…… ”她编不下去了,看着姚述的眉眼,看有没有缓和的意思,又接着说下去,“我看了这么多书,都讲姐妹情深或者是兄弟情深的,他们吵架也就吵一时,吵不了一辈子,遇到事情还得是亲人替他们摆平,你想想我说的对不对,早晚有一天你们俩得和好,为什么不能是今天呀?难道你连我的气也要生吗?姚述你这样就太较真儿了。”
“你以为我是因为什么和她吵架?”
姚述冷哼一声。
“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嘛,我当然知道让着她,百依百顺还不够吗?我尊重她,相应的她也要尊重我,再多我做不出来,”
他想着前两天在外她对他放过的狠话,急火攻心,像是五脏六腑都被灼烧,烧成窟窿只余废墟那样,对姚简的亲情付之一炬只留空空如也的一层壳,反而能让他冷血的思考着如何善后,当下他分不清是不是气话,只感到出乎意料的平静和冷漠。
“她又有什么资格来耍性子摆谱?她对我好,我就一定要接受?不说这些,我也瞧不起一个从天而降才不过几天就逼着我掏心掏肺的人。我不欠她,如果她不姓姚,不是我姐,谁稀罕管她那些破事儿。”
菲菲的话没说出口,像那只睫毛还扎在眼睛里,她滚圆的眼球僵硬地望着,不再看向姚述,那束僵直的目光穿过他的肩膀望向门外。接着就听见趴地一声有东西倒地,姚述回头看,放在最外的沙漏滚落在地,细细的流沙像把流淌的时间凝固着打碎了,姚简就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站着,她空洞的眼睛盯着他,有窒息的死寂。
周苓终于从屋子里打完长途电话,她惊喜地给口干舌燥的自己倒水,“刚才和你爸商量啦,除夕前他腾出一整天,咱们去趟市里的森林动物园,之前光去过一次,我看你们都不过瘾,这回好啦……你们还记得吗?”她慈爱地笑着,去接过姚简手里的袋子,包装外的灯笼血红亮着,她这才注意到倒地垂死的沙漏,连带着玻璃都四分五裂。“怎么摔坏啦?”她茫然地问,这才发现气氛的僵化,“怎么了这是?”
老旧的楼梯仿佛承受不了密集的脚步,每下一步都有梦中如坠深渊的惶恐,身后菲菲叫了声姐,连周苓也情急之下叫她姚简,那悬空追来的声音肝肠寸断,好似哭丧的唢呐,响地她如同被刀子割碎了耳膜。
声音中没有姚述是时下她唯一的宽慰。
姚简想,永远别再见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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