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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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夫人加重了音:“怀瑾。”

他这才姗姗起身,将书放下,而后一言不发,径直走出了门去。顾思凝愣了一下,回头看楚夫人一眼,才连忙跟了上去。

如今正值春日,园中花草被花匠侍候的很好,朵朵娇俏地挤在一块儿,开的十分鲜艳。楚家的下人都被楚夫人调离开,可在园中的两人却无一将注意力放到这些花草身上。

楚怀瑾的步子迈得大,顾思凝得跟在后面小跑才能跟上。

“楚公子!”顾思凝急急叫住了他:“你等等我。”

楚怀瑾不理,一直走到园中凉亭才停下,等顾思凝追上来,一看,他又拿着一本书在看。他平日在书房坐得久了,也会四处走走,凉亭里也备着书,随时都可以温习。

顾思凝咬了咬唇,大胆地伸手将他手中的书抽了出来。

“楚公子,我们难得见一次,你就连一句话也不想与我说吗?”顾思凝殷切地道:“望春楼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平日里书生之间的聚会也不见你去,外面人都在问你去了哪。虽说秋闱在即,可以楚公子的才学,定然能考中功名,楚公子也要记着多往外走走,劳逸结合才是。”

楚怀瑾的目光这才落到了她的身上。

从始至终,他的神色都未有过变化,顾思凝见惯了他的冷淡,这会儿只得到他的注意,都有些欣喜若狂。

她不禁放柔了语气,接着道:“望春楼那日,楚公子写的文章也实在是好,旁人谁也补不过,我读了许多遍,心中敬佩不已,回去之后,也让我娘给我请了一个先生,每日跟着先生读书,十分辛苦。今日也是难得出来,才想着见见楚公子。”

她一番话说得动听,一双眼睛也情意绵绵地看着楚怀瑾,若是其他人听到,恐怕这会儿心已经软成了一滩春水。

楚怀瑾却是轻笑了一声,笑中有嘲讽不屑,唯独没有她想见到的感动与柔情,“你觉得我在那日写的文章很好?”

“是呀。”顾思凝连忙道:“楚公子不必自谦,楚公子的文章的确是十分出色。”

“你还开始读书了?”楚怀瑾:“我问你,丁先生的《茅草集》中,第二篇里末尾的那句话如何解释?”

顾思凝一愣:“什么……什么丁先生?”

楚怀瑾唇角勾了勾,并无笑意,又低头重新看向了手中的书。

“楚公子说的那本书,我并未读过。”顾思凝小心地道:“若是你再换一句话考考我,或许我能知道。”

“我那日写的文章之中,就是引用了丁先生的这句话。”楚怀瑾慢条斯理翻过一页:“你连书也没看过,便说是读懂了?还觉得写的好?”

那日他魂不守舍,若是能写出好文章才奇怪,回头一看自己都觉得大失水准,只有顾思凝张口就是夸赞。也不害臊。

顾思凝呐呐。

她又道:“楚公子也知道,先前我并不在家中长大,读的书是不够多,可我如今已经请了先生开始读书,等再过些时日,楚公子再看我,肯定就与从前不同了。”

“我看并无区别。”

“……”顾思凝深吸了一口气:“楚公子为何不能对我说些好话?”

楚怀瑾放下书:“原因如何,你应当也十分清楚。”

“不就是……不就是婚约吗?”顾思凝道:“你原先再喜欢叶明蓁,她也已经不是你的未婚妻了,她能写出好文章,我也可以,我先前还作了不少诗呢。日后与你成婚的人是我,难道你还想退了婚约不成?”

她说完,才想起楚怀瑾的确有提过这个意思,顿时心中一紧,连忙补充道:“可你别忘了,长宁侯府真正的千金是我,叶明蓁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回来,她只会是一个农户女。你是楚家嫡子,难道要娶一个农户女做当家主母吗?”

楚怀瑾不言。

顾思凝看了看他脸色,见他面上并未露出不悦,神色也依旧如方才那般冷淡,这才安心。她道:“我就知道楚公子死心了。楚家这样的人家,绝不可能让一个农户女过门的,就算叶明蓁她再厉害,身份摆在了那里,上不得台面。”

“你倒是忘了,你原先也是在农户长大。”

顾思凝面色一凝。

楚怀瑾淡淡道:“我并未说我放弃了。”

“什么!?”

“如今我最后悔的,便是当初婚约要换做你的时候,竟然没有与她一起走。”楚怀瑾看着她,目光凉薄,一丝情意也无:“若非如此,也不会到如今这种局面。”

他进也不能,退也不是。身有婚约,已经无法再理直气壮去找叶明蓁,他已经对不起了自己最心爱的姑娘,心中也不愿意娶别的人。可婚约禁锢了他的手脚,他清楚女子名声有多重要,哪怕他心中再不喜,也不能不顾顾思凝名声,强行退婚。

他没有胆气离开楚家去追寻叶明蓁,也不够狠心将叶明蓁忘掉,因此也作茧自缚,将自己困在樊笼之中,进退两难。

顾思凝脸色惨白:“你还想退婚?”

“若有机会,自然是好。”

顾思凝咬牙道:“就算是你想,楚家也不会同意的。”

“你眼中只有门第出身,或许不懂情爱。”楚怀瑾冷淡地道:“你在我面前说她再多坏话,只会让我对你愈发不喜。我认得她的日子比你长久,也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并没有不好的地方,只有我对不起她。”

顾思凝却是难以忍受。

她恨恨看了楚怀瑾一眼,再也待不下去,转身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亭中,楚怀瑾定定看了湖面涟漪许久,忽然叹了一口气,合上了书本。

他不甘心。

道义与情义两方将他撕扯,只一想到那日有人当着他的面护住叶明蓁的模样,他心中妒火灼烧,好像有一只野兽将他的理智吞没殆尽,令他想要顺从本心,肆意而为。

他读圣贤书,听圣人言,恪守君子本分。

便只能两难全。

只能……不甘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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