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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宗维从树上往下抛出个橄榄枝,于明顺手就抓住了,还以为是他自己折下来的,林宗维只负责出个耳朵听不问他问题,让于明顺其自然地讲下去,跑题的时候才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带回去。他玩儿的高明,于明又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看不出他这是在套自己的话。
“哎,说了这么多还挺伤感,这几个老姐妹儿相依为命的,其实还是血浓于水,只有亲的才能出苦又出力。就说我三姨是怎么走的吧,她那个前夫吸毒吸得厉……”提到?自己那个吸毒的前三姨夫,量是于明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家丑不可外扬,何况是林宗维面前。害字还没说出口就像是让雷电了,技师给他抻脸皮他都没敢再叫唤。
那天多凶啊,于明想想都后怕,他本该是负责给三姨和自己不大点儿的小表弟送行李去,吃过面刚站起身就看看门口有个影子阴森森的飘过来,冥顽不化地要跟着于明去找自己离了婚的前妻,谁也不知道赵庆泰是从哪儿得来的风声,就像谁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吸毒的。
他搬来凳子坐在门口谁也不让出去,一抻胳膊就看见明晃晃一把水果刀别再腰边,像是抓住了涂家七寸似地脚抵着门框,说要是不告诉他他老婆在哪儿,谁也别想出这个门儿。吵架归吵架动刀就是另回事儿了,没人敢上前去,包括邻里邻居,围观的多起来,于明好说好商量劝不动,骂也骂不出去,想要打赵庆泰更不怕,于明上前他就掀起毛衫的下摆,卷到肚子边上耀武扬威,我看看谁敢动?我混命一条哪个换我不合算?大有来一个捅一个,来两个捅一双的姿态,瘦骨嶙峋的脸上龌龊的嘿嘿笑。
于明瞪着眼睛干着急,眼看着时间越走越快,眼看着围观来的越来越多,就跟站台上似地,仿佛火车头呼呼的声音近在咫尺,再不去都要开始检票啦!行李里还有非带不可的转学档案和各种人事调动表,这都是有时效的东西,多半天都成废纸。三姨是金贵这几张薄薄的文件,她住的地方简陋,经常有手脚不干净地在那家小旅馆前偷东西,生怕文件让人偷走了,先存在姐姐家里做万全准备。于明越想越着急,他一抬头,发现又来人了,熙熙攘攘里,涂淑珍钻出来,像把菜刀似地劈开人群,旁边的街坊都给她让道,不仅为的她这张阎罗似冷的脸,还为了她手上那柄货真价实的菜刀。
她一脚酒踹开赵庆泰挡在门框前吊儿郎当翘起的左腿,手起刀落就要劈过来,把地砖当砧板。
个子长得不太高,看着挺寻常的中年妇女,但她工作在国营厂食堂,是连大勺颠得起的大师傅,就是牛骨头也剁的动,更别提赵庆泰,要真上了刀,他就是条待宰的鱼。赵庆泰下意识地从刀刃旁擦着边儿滚了两圈,打个寒蝉滑不出溜地从地上爬起来,这才知道涂淑珍来真的,他声音也不如方才欺负于明那么响啦。要不是涂淑珍,于明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出来,他抱着行李就撒腿往外跑,心惊胆战地回望生怕出事。
涂淑珍不住这儿,她住的五条街开外的诚述小区。就是那里都有传闻有个女人拿菜刀差点儿砍伤人,话都传到涂淑珍耳朵里,就见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择菜,谁也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她,曾雨听完他说的都吓出一脖子冷汗,也没了表姐的样儿哆哆嗦嗦让他可得提防那个不学无术的三姨夫。
于明皱着眉头又让技师拿大拇指给熨平了,就像块还没发的面被左扭右扭,酸爽地他直嘶嘶。
可不想了,再想又得怕。
林宗维没看他,知道他言语里没有接着说的意思,也不急功近利把话题往曾雨身上引,既然口已经开了,说话的机会多的是。
来时还是大白天,赶回城区就已经天色骤变。
出了室内,于明吓了一跳,时间白驹过隙几乎让他感觉不到秒针转动。这才有了真切实感,自己马上也要步入社会人的行列,除了几个研究生同学还在学术上开拓外,他们都成了光怪陆离世界的一份子,成为弘大梯田中的稻苗真正的去见识广阔天地,被染成触目惊心的五颜六色。再看看旁边林宗维,他向来过得都是这种生活,声色犬马、今朝有酒今朝醉,他猛地生出一种由衷的赞叹,格外佩服林宗维,佩服他比同龄人更成熟的豁达。
以至于林宗维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给他拿酒时于明受宠若惊。
“今儿真谢谢你,还劳烦你破费啦,放心将来我肯定还。”
林宗维一晚上就等着他说这句话。
他顺水推舟地说“都是朋友客套什么,咱们俩是朋友吗?”
于明头如捣蒜,“当然啦。”
林宗维又给他倒酒,“那我问你话你可千万别搪塞我。”
“你表姐还上学?”
于明被迷惑了,喝着玻璃杯里的白朗姆,小杯子精致的一口吞一杯不费力,借着得意劲儿,他在喧天的鼓点音乐下把曾雨卖的一干二净。
“不上啦,前年毕业工作去啦上辅导班教小孩儿跳舞。”
“跳舞的怎么不进个舞蹈团。”
“她在她们学校是校舞蹈团的,想去市里那个这不是没考上吗?也不能说我表姐技不如人,经常性就跟着那个这个的老师瞎跑净是公益演出也没个奖项,舞蹈团卡奖状卡的严也不会个变通,她们学校就选上一个陈洁,当时风言风语的我都听着了,那个是走后门进的正式编。要我说啊他们这帮孙子就是有眼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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