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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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百里忧一直说这个女人要不得——

跟这种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就像睡在了刀尖上,指不定哪天就会小命不保。

再说风月阁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还不得把天翻了过去,两家虽然不和,可是谁也没有直接挑事,一旦事发要如何收场。

洛玉阳却是任性的,他的世界里没有这些道理,一切只凭我喜欢,我乐意,我偏要。

他坐在母亲坟前看着天色一点一点昏沉下去,兴高采烈地告诉母亲他要成亲了。

新娘子很漂亮。

以后一定会儿孙满堂。

枫叶落了满地,金菊飘香。

他穿着喜袍,黑缎滚红,头上的金冠熠熠生辉。

胸口有一枚桃形红玉,温润细腻。

金冠坠下的红绳上串着两颗红色玛瑙。

而苏棠的那件衣裳是她母亲成亲时穿过的,稍加改制。

鸳鸯,石榴,牡丹,百合,曳地三尺,滚上金丝成缘,雀尾泛着彩光,再缀上小小**。

披帛上云霞飘飞,新缝出的鲜艳丝线重又有了生机。

凤冠金丝累成,镂空成翔,花丝翠叶,凤衔珠光。

喜欢金玉的丹夫人看到这样的东西也会移不开眼睛。

爱美之心人人皆有,爱财之心恐怕也是。

苏棠就是喜欢听那些贵重的声响,那凤冠的垂帘沙沙而动,泛着一阵诱人光芒。

寒冷正在苏醒,时间剩得不多了。

屋里没有她的刀,洛玉阳不会把那些刃器留在这里。

冰块融化得差不多了,满地湿凉,水气蔓延。

几块残冰还剩手掌大小,一尺多厚,她感觉不出冰是冷的,因为她更冷。

苏棠勉强到了门口,隔着门缝也能看见外面把守的人。

她推开门,众人立刻变了脸色,警惕地挡住她去路,甚至已经抽了刀。

她看一眼昏黄的天,随手指着一个女弟子道:“你,进来帮我穿衣裳。”

又指着另一人,“你,去告诉洛玉阳,就说我想通了,让他也去准备着。”

女弟子跟着她进去,关门后便喜笑颜开,“夫人,赶紧把这婚服换上,这衣裳可漂亮了呢。”

“夫人,这屋里到处有水,颇有不便,不如去隔壁换吧,免得弄湿了。”

苏棠狞笑一声。

“好啊,你拿着,我没力气。”

她这副身子已经快要枯朽,所有力气都积攒在这个时候,趁着女人弯腰低头去取那拖沓的长裙时,一把将手里的冰棱扎进她颈间。

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狠力——

“成亲?夫人?”

“你们做梦!”

“人人都要欺我,人人都要逼我……”

鲜血混着冰凉的水沾满了手,苏棠几近疯癫:“我很想再也不杀人了,可是你们不同意,那就去死罢。”

“这样干脆利落,一下子就去了,已经很仁慈了。”

桃花眼里全是烈火恨意,连仙鹤的雅气也成了煞气,她这几日又瘦了一圈,愈发尖利的下颌,更加分明的锁骨——

残躯一副,总以为离了风月阁就到处是天堂,可是恶鬼皆在人间。

而且这恶鬼不是也包括了自己?

她解下自己和女人的衣裳,穿好那黑色的劲装,握上了女人的双刀。

如久别重逢的爱人——

让她心神荡漾。

外面天色已暗,时辰已过,刺骨的冷又窜出来,缠着心脉,越来越冷,可这回她却觉得好像没有那么疼了,只有那股寒气依旧浓烈,手指几乎没有知觉。

正堂里红妆满目,洛玉阳正在侧厢整理头冠,他实在适合穿这样鲜艳的颜色,量身定做的婚服显得他身量修长,摘下了双刀就是摘下了戾气,又如一个孩童般笑乐起来。

百里忧捧着一碗甜汤进来,正是一脸慈母笑貌,打量着如亲生儿子般的洛玉阳,眼角有泪。

洛玉阳道:“婆婆,你也为我高兴是不是?”

百里忧把阴毒都藏在心底,将甜汤递给他——

“来,我亲手给你熬的,喝了它,去接新娘子罢。”

洛玉阳不疑有他,猛喝了两口赞道:“还是婆婆煮的最好喝了。”

然而不过一瞬,眩晕骤袭,洛玉阳手中一松,摔了碗在地上——

“婆婆?”

百里忧温柔地扶住他,“小少爷,那样的女人娶不得,老身这回不能由你胡来。”

洛玉阳无力地拉着她驼色衣角,“你给我下毒……你……你不为我高兴……”

百里忧道:“将来你真的成亲了,我会高兴的,天下的贤良女子多了去了,你乖乖睡一觉,明天婆婆就帮你张罗。”

她像母亲哄儿子入睡一样,拍着洛玉阳的背脊——

“婆婆帮你了结此事,风月阁的人也绝不会查出半点蛛丝马迹。”

洛玉阳手臂一垂,近在咫尺的红烛也就没了。

有的东西就是这么近,即便这么近也抓不住。

甚至连目送也是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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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万mo 俟q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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