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2 / 2)
他冷冷撂下一句话,倏然起身,离席而去。
夜色中的清漪园,渠水晶莹,花林间点缀着各色风灯、或悬或立。
临水回廊边,山石交叠,顶处有宽大的芭蕉叶支出,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顾仲遥摒退跟行上来的侍从,独自踏入石林之中。
他抬头去看头顶的芭蕉叶,依稀记起,幼时所居的庭院里也种过这样的植物,可那时的印象,仿佛又久远的已近模糊。
人静立于穿透枝叶洒落的星光之下,默然而寂寥,有种,说不出的疲惫与无力感。
石林的另一头,有人缓缓地走了过来。
楼玉珠莲步款款,上前敛衽一礼。
“公子。”
顾仲遥回过神来,看向楼玉珠,低声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楼玉珠道:“韩峰他们已经顺利进入清漪园了。因是我举荐的人,又只是做低等护从,太子并没有过问。对梁国人这边,我只报说是卫国跟来的亲随,他们便没有查证过身份。”
顾仲遥点了下头,“你做事,我向来放心。”
楼玉珠抬眼看他,顿了一顿,“卫太子死在梁国,必然引发梁卫交恶。若是我们能同时将安西王除掉,梁卫边境必然大乱。”
顾仲遥否决道:“梁国尚有产业与人力需要动用。此时内乱,于大计无益。”
“明白了。”楼玉珠颔首,又问:“那太子的兵符?”
顾仲遥沉吟一瞬,“你若熟悉那兵符形制,就找机会用仿品替换出来。若没有把握,就不必犯险了。”
楼玉珠点了点头,行礼后退数步,又踌躇着缓缓停了下来。
她斟酌片刻,轻声问道:“公子的那位夫人,似乎与安西王交情非浅?”
顾仲遥没有答话。
山石与蕉叶的阴影,映在他俊美的面容上,勾勒出精致的五官线条。唇角一道浅浅的弧度,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苦涩和无奈。
楼玉珠静候良久,也没等到回答。
她明白过来,俯身致歉,“公子恕罪。是秦娘僭越了。”
说完,转身隐入了石林之间。
临近阁台渠水的酒席那边,眼下除了宫婢侍从,就只剩下了谢檀与赵子偃。
赵子偃今晚在景安宫见了婷婷立于皇帝身边的沐月之后,心情便一直不太好,只顾着低头喝着闷酒。
谢檀半逼半哄地把他拉到一旁,避开侍女,假装欣赏池水景致,压着声音说道:“顾仲遥像是打算在三日后的宫宴上动手,要你调走虎贲军。”
赵子偃喝得已有几分醺然,皱着眉头,断然拒绝:“虎贲军负责戍卫景安宫,岂能撤走?万一奸臣对圣上不利,又该如何救驾?”
谢檀劝道:“那大王就不能假意答应,然后到时候把兵马埋伏在某处,遇到紧急情况再杀出来?”
惯用套路不都是这样吗?
“能有机会对付沐太尉,于顾仲遥而言,肯定是不愿错失的!”她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只需让他往这个方向走下去,然后直接揭发也好、栽赃陷害也好,终归是能把窃符的罪名安到他的头上。到时候,要杀要剐,自有定罪!所以说,胜利就在前方,大王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犹豫啊。难道大王难道就不想,从沐太尉那里查清楚父王的真正死因吗?”
赵子偃听到谢檀提起沐太尉,只觉得愈加烦闷。
他握拳在池畔的石栏上击了一下,心中掠过一个自觉荒谬可怕的念头。
若是事实证明,先帝确实是害死他父王的真凶,那他是不是就可以狠下心来,把沐月从皇帝的身边夺走,从此不再纠结、不再挂念,不再放不下?
又或者,害死父王的人里面,也包括沐显本人。那样的话,他也能从此逼自己放手,逼自己遗忘,不必再活得如此痛苦。
甚至,还有一种可能……
赵子偃沉默许久,对谢檀说:“好,我可以从景安宫调走虎贲军,但不会远离皇城。这是我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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