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臣心(2 / 2)
皇帝又素常待兄弟姐妹们不错,不肯叫王咏放任手下人,去关注王爷们和友人的私交言谈。
谁知问题就出在这里!
她偷眼看皇帝,心说皇帝怕不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杨固检思索许久,对朱莹说道:“此事便先压下吧。你找别的由头,把涉事之人都打下去。至于世家……先不要动。”
他说着,语气里藏着些微的悲哀。
世家啊……
若无能一下子掐断其根本的理由,便是他们生了不臣之心,也绝不可随便动作。
他的大哥,便是死在世家手上的。
做得干干净净,叫皇室明白他因何而亡,却找不出一丝一毫的证据,来为他报仇雪恨。
那是世家,对他兄长的报复。
由此,他深恨、忌惮着世家,同样又恐惧着他们。
朱莹紧咬牙关。
她第一次在皇帝跟前发起了犟:“圣上,怎么能轻易放过那个――”
“朕知道你恨。”
杨固检打断她。他给江月去了个眼色,江月会意,匆匆退出内室,关上屋门。
杨固检严厉地看着朱莹:“治国者,岂能随心所欲?你若不明白轻重缓急,也就不必代朕做事了。”
朱莹一口气郁结于心,血气翻涌。她浑身都在发抖,道理她都懂得,可她就是不甘心。
皇帝微微闭了眼,叹道:“世家势大,连朕都不得不避其锋芒,何况于你。卢守直压下的,弹劾你的奏章已经够多了。”
卢守直,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卢清之的字。当初宣那晋位圣旨的就是他。
朱莹在认得卢清之后,便不止一次的想过,便是封后,都没用过司礼监掌印传旨的高规格。
大概就在那时候,皇帝便已经透露出用她的意思了。
而自朱莹全权代理朝政后,卢清之助她良多。她一向尊敬这个人。
朱莹眼里已噙了泪。
她道:“圣上放心。”
从内室中退出后,朱莹吩咐了江月几句,返回偏殿,找出王咏他们请求班师的题本,略一思索,写了批复,直接令人快马加鞭的送出京城去了。
这一举动破坏了回奏章的规矩,顿时朝野震动,骂声不绝,弹劾雪片似的飞往司礼监案头,然后全被卢清之授意,挡下来了。
一封都没让朱莹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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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旨意发出去的当天,王咏管西厂留下的老毛病犯了,坐不住,带着人在云城边塞中探查。
战事已了,和怀兵马暂都安顿下来。童奉御略有闲暇,干脆陪同上司一起出门。
敌国之军已被剿灭,俘虏都押运回京处理掉了,只剩下边境千疮百孔的城池,和穷困至极的百姓。
边境的百姓,不论男女,都高大威猛,比之从前巡查时瞧见的,还要不同于京城。
他走在凹凸不平的街道上,时有男女百姓,满面风霜疲累,背着重物擦肩而过。
这些人里,年轻女子、老人和小少年,占绝大多数。
街道两侧的民居都已毁坏得不成样子,衣衫褴褛的人来来往往,修补着自己的房舍。
阳光照在他们肌肉紧实的手臂上,竟带出几分荒诞又和谐的感觉来。
王咏慢慢的走着。远处的残垣断壁,近处的破损房屋,都渐渐遗落于身后。
道路两侧,从民居换成了田地。
栽种的粮食间生着茂草,到处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于农人而言,却是值得一哭的场面。
有的地里,有健壮妇人在弯着腰背劳作,有的地里依旧荒芜,似乎田地的主人遗忘了这里。
这当然不可能。
只是战争,将这些可怜人,从大齐的国土上抹去了。
他们的遗骨,或许已经埋入土里,也或许正躺在不知名的地方,等着风雨或野兽,将骨肉都消磨殆尽。
王咏心中感慨。
他记起了几句诗:“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
身旁童奉御闻听,惊讶不已,夸赞道:“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厂臣这诗,比从前做得好多了。”
王咏瞅他一眼:“这是唐代杜甫写的……”
童奉御笑道:“厂臣说笑了,我也是内书堂出来的人,不敢说学问出众,却也对古人诗文烂熟于心。厂臣何必自谦,做了诗,还要推给古人?”
他猜测道:“难不成厂臣近来在学杜甫的诗?难怪长进这么快,做得这样好。”
王咏一时哽住,才要回嘴,忽记起大齐对前人诗文的收录中,《兵车行》只收了小半首。
其余部分没能流传下来,在前朝就散佚了……
他不禁脸色涨红,对童奉御道:“你不记得它,一定是读书还不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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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不言小天使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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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男主,终于不小心暴露了穿越者身份。然而……身边人里没有其他穿越者,并且对他有些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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