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同梦(1 / 2)
杨固检接到消息,赶来宝台宫时,顾昭容已经生产完毕,累极昏睡过去。
两个孩子是龙凤胎,正抱在奶娘怀中。
他一个都没有看。
他本就不期待这两个孩子,便也对他们不尽心。
常姝雁见了,只无奈道:“圣上,不知您可愿将女儿过到贵妃名下?”
柳贵妃只比杨固检早来了一会儿,并不知晓皇后召她来此有何用意,突然闻听此言,喜得站了起来:“圣上!”
杨固检本能地想要拒绝。
只是一想起以后,再想想那日贵妃的眼泪,他又犹豫了。沉默很长时间后,杨固检终于道:“就这样办吧。”
他来这里只是走个过场,说完后,立刻就离开了。
贵妃从奶娘手里接过女儿,惊喜地抱着她。
婴儿的哭声回荡在殿内,刺耳得很。她浑然不觉,小心地抱着,竟有些手足无措了。
朱莹没有说话,依旧坐在原位上。她对皇女没什么感觉,只无端端的,厌恶起了新生的皇子。
他占据了已故的二皇子的称呼。
常姝雁说道:“你能得这个孩子,全赖贤妃说情,希望贵妃能记着这份情谊。”
柳贵妃且惊且喜,望向朱莹。
朱莹朝她点点头,然后起身道:“皇后娘娘,贵妃,妾身手边还有事情要做,先告辞了。”
·
她回到鸾仪宫时,王咏已候在正殿里。
朱莹见着他,心下便是一松,可这松弛也没持续多久,便又很快消失殆尽了。
她心里烦乱得很,勉强朝王咏笑了笑。
“娘娘今日想是累了。”王咏道。
朱莹颔首,过了会儿,又摇摇头,道:“我不觉得累。”
她望着王咏,有些困惑,又带了点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王咏笑了笑,伸手轻推着她的肩膀,向内室中走去。他道:“娘娘不知道,便已经是累极了。”
她顺着这力道往里走,最后坐在梳妆台前,怔怔地望着镜子。王咏站在后面,为她一样样拆下满头首饰。
他问:“娘娘,您今日为何不高兴呢?”
朱莹想了很久,才道:“顾昭容生产了。”
她停了片刻:“有一个男孩儿,让我想起故去的那个孩子。”
“娘娘只是因此而难过吗?”王咏又问。
“我还……为了德妃姐姐。”
她低声道:“一想起无辜死去了的人,什么未来都没有了,然而害人的还存活在世,我便很不高兴了。”
王咏说:“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意的事儿。娘娘未免心急了。”
“我知道。”
又是漫长的沉默。
朱莹忽然又说:“厂臣,我觉得很困惑。”
王咏问:“娘娘困惑什么?”
“我觉得,我只是为了德妃和孩子而不甘,可细细一想,似乎又不全是这样。”
她展开手,望着掌心的纹路,怔怔地说:“我总想做一些什么,想看到我做这些事的意义,想得个好结果,可这么久了,我似乎一样都没有得到。”
朱莹重复道:“因此,我觉得困惑。”
王咏为她卸下最后一枚簪子,放在桌案上。
他道:“娘娘自己不也知道,一件事情好不好,需要时间去证明,或许有生之年能看到结果,抑或许几代人都见不到,如此,娘娘不必想这么多。”
朱莹没说话。
王咏又说:“娘娘知道外头的人在说什么吗?”
“多少知道些。”朱莹回答。
他笑了笑,解开朱莹的高髻,慢慢地替她梳头。
“娘娘,有一支歌,您大概还没有听过。”王咏说。
“什么歌?”朱莹问。她指腹轻轻抚过妆台上摆放的凤冠,心已经沉沉压了下去。
“一个京城四周传开的民谣罢了。娘娘若是想听,咏倒还记得些,可以说给您听。”
朱莹吸了一口气,做好准备,道:“说吧。”
王咏手上没停,嘴里轻轻哼起一支歌来――
阉犬常吠日,牝鸡时啼晨。满朝无良宦,河山尽佞臣。
今逐众文人,明除世家亲。此后终有日,欺尽世间人。
新政催何急,罪连各比邻。但愿天有意,雷霆击慧辰。
真龙当正位,再出诸贤臣。鸡犬弃于野,来迎天下春。
朱莹听着,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
她紧紧攥着拳头,手都微微有些颤。
愤怒是有的,因她不明白,为何这歌谣连王咏都骂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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