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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负雪提着宝剑再次跨进苏府大门,他面无表情,一身黑夜,宛如修罗夜叉,门房被煞到两股战战,没了搭话的勇气,一溜烟的跑去通知陶九思,让他快快躲起来。
陶九思皱起眉,心想难道这辈子卫负雪竟要提前这么多年就杀了自己?他屏退了门房,一边喝茶,一边沉思。
没多久,卫负雪便一路杀气腾腾的进了陶九思卧房,他见陶九思已经换上了平日的常服,好整以暇的坐在桌边喝茶,不由怒气更胜,一把夺过杯子,咄咄道:“先生好悠闲。”
晃动的茶杯溅出几滴茶水,在陶九思的衣袍上留下两个印子。陶九思盯着那印子,漠然道:“大殿下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卫负雪将胳膊撑在陶九思椅子两边的把手上,强压怒气道:“为什么突然要成亲?”
陶九思被卫负雪逼得无处可去,只得尽量往椅背上靠,他不自然的别过头,故作轻松道:“大殿下原来是问这事,不如你先坐回去,我再告诉你?”
卫负雪冷笑一声,伸出一只手,强行掰过陶九思的脸:“陶九思,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么长时间你不关心我的死活,就是在忙着成亲?”
陶九思的下颌上很快就多了几个印子,卫负雪也不收手,反而越捏越紧。陶九思忍着痛,仔细想了想卫负雪的话,有气无力道:“殿下,你如此聪明果断,心思又恨绝,我看以后不需要我跟着了。”
卫负雪瞪着他:“所以你就去成亲?”
陶九思尝试挣脱钳制,然而他三脚猫的功夫,在一流高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陶九思无奈道:“那倒不是,陆小姐体弱多病,希望我早点娶她过门而已。”
卫负雪的怒火因为这个答案,似乎平息了少许,看来不是他对未婚妻爱的死去活来,只是形势所迫而已。
他松开手,站直身子,低头端详着陶九思,“你怎么谁都管?她的死活与你何干!陶九思,你是不是圣贤书读傻了!”
陶九思不语。
卫负雪忽道:“跟我去就藩!”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陶九思摇摇头:“从前我就说过,暂时不会去。现在我明白了大殿下的能力,这个答案就改成…我永远不会去吧。”
卫负雪抿着嘴,脸色已如深冬般寒冷,他拍拍剑,冷笑道:“不去?你信不信我现在杀你全家,再去杀了你那个未婚妻?”
陶九思心头大震,他抬起头来,一瞬不瞬的盯着卫负雪,想从这双眼睛里,辨别出此话的真假。
可怕的是,陶九思从卫负雪的眼神中看到了认真,看到了言出必行,不由就开始战栗,他想到上辈子卫负雪对待苏清梦的残酷,对待卫容与的绝情。
这辈子他一心一意想要让他走上正道,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陶九思平静了很久,深吸一口气,端坐起身体,决绝道:“大殿下,滥杀无辜是为不仁,目无尊长是为无礼。陶某教殿下两载,本以为你定有些进步,万万没想到还是这般狂悖,这般残忍。陶某虽然微末,但也不想与不仁之徒相处,大殿下请走吧。”
卫负雪喉头泛上几丝腥甜之气,勉强将其压下,可依旧怒不可遏,他拔出宝剑对着陶九思:“陶九思!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寒光一闪,宝剑正指着陶九思眉心。可陶九思没有任何的胆怯,只有晴空一样的平静。
反正已经被逼死一回,再来一回又能如何?
卫负雪瞧见陶九思冷漠的样子,又悲且愤,他好不容易长出来一颗心,却不小心交到了别人手里,这人不多加爱护,反而不以为意,任它流血流泪。
陶九思转过头,对上卫负雪的眸子,镇定道:“大殿下,你动手吧,只是念在师徒一场,不要牵连我的家人。”
卫负雪看着陶九思,突然垂下手,不甘心的俯过身,狠狠的咬住陶九思的肩膀。
陶九思吃痛,轻叫一声。卫负雪充耳不闻,咬的更狠。他恨他不懂自己的恨,自己的怨,自己的痛,自己的爱。
陶九思不断挣扎,想把卫负雪推开。卫负雪纹丝不动直到点点猩红渗透陶九思的衣裳,他才猛然惊醒,松开了口。
卫负雪站起身,看陶九思扶着肩膀眉头蹙起,他心绪不平,他无可奈何,他道:“痛吗?”
陶九思没有说话。
卫负雪:“我比你痛百倍。”
陶九思看着卫负雪通红的双眼,恍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可又本能的抗拒真相,他低下头,一言不发。
卫负雪抬起宝剑,出神道:“你可知这把剑原本是一对?如今它没了伴侣,孤身在世,只有饮血时才觉得自己活着。”
陶九思一惊,卫负雪这是在威胁他,如果自己不陪着他,他日后会大开杀戒。
卫负雪满意的看着陶九思的表情,“我就知道陶先生是聪明人。”
陶九思愤怒恐惧,但是更多的却是无来由的同情和理解。
原来上辈子,卫负雪也是一柄孤剑,走的是孤单血路,那时候可没有一个陶九思无条件的帮助他、爱护他。他不信任任何人,他宁愿孤独,也不愿再次重拾童年和少年的黑暗记忆。
陶九思不知怎么回忆起,上辈子他背着卫容与跳崖,卫负雪冲他喊得那句话,其实是,“陶九思别死!回来!”
原来上辈子,卫负雪就是这样在乎自己吗?所以他在书房挂着春山好处,不是为了纪念和朋友出行,而是为了铭记和自己短暂的亲近?
这个事实让陶九思更加矛盾纠结,五味杂陈。他一时间没法接受卫负雪这样的感情,可是他真心实意的想陪着他。
陶九思木然道:“殿下,我们可以做师徒、将相、知己、君臣,人和人之间能相守的关系不止一种。”
卫负雪收了剑,冷冷的盯着陶九思。
这么多年来,他学会的是这世界是强者的世界,对待强者,要比他更强,才会让对方屈服。
可是后来遇到了陶九思,起初以为他柔软温和,那么与众不同,后来才知道陶九思是面对疾风不折的劲草,这样的人不能逼,不能狠,需要细水长流的软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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