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梢月(2 / 2)
“你与仙界的缘分较常人有大不同,可以说是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江琛劝他说道,“他日你若有心求仙,务必请从斩龙湾渡忘川,入衔月港,去见一见无量海主人。”
忘川不是川,而是斩龙湾外的海,波涛汹涌,据说只需顺流而下,就能飘向三山。
岑争疑惑道:“无量海主人?”
江琛点头:“他手上有一把绝世仙琴,经年无主,据我猜测,恐怕就是在等你。”
没有哪个琴师在听到仙琴时会不动心,更何况是绝世仙琴。
岑争心向往之,问道:“可我要怎么寻他呢?”
“直报仙琴名讳即可,”江琛笑道,“‘梅梢月’之名,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三山……
梅,梢,月。
岑争咀嚼着这三个字,幸福地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厨娘端着早饭,也不敲门,直接进了寒庐侧厅。
岑争:“哇!”
厨娘:“呀!”
岑争只穿着布料厚实的中衣,露出一小截领口的皮肤,赶紧裹好外衣,抱怨道:“李婶,你今天怎么不敲门啊!”
厨娘也埋冤道:“谁知道你今天起得这么早!”
“今天要出海,我当然起得早,”岑争无语,但看到早饭,心情立刻变得欢快起来,称赞道,“怎么做得这么丰盛,是因为最后一顿吗?”
厨娘嗔道:“呸呸!你这什么乌鸦嘴,出海前怎么敢讲这样的话!”
岑争不甚在意,坐下用餐。
斩龙湾在东,离仙界近,较内陆要暖些,可昼夜温差也不小。
岑争怕冷,换完衣服还是觉得冷,便也不束发,披着花布面儿的棉被,拿筷子端碗,毫无昨晚在病人与帝王面前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厨娘看惯了他这样,摸出一截黑绳和木梳,走到他身后为他梳头。
岑争一头青丝如瀑,漆黑且直,披散着也是好看的。
只是一被厨娘揽起脖子上的长发来,他便“嘶——”得吸气,夹起肩膀,拢紧了棉被,道:“啊啊、脖子好冷啊……”
厨娘:“……娇气包!”
“不梳了不梳了!”岑争摇头道,“脖子着凉,会冻出后遗症的。”
厨娘用梳子柄敲了敲他的头,训道:“到了中午又嫌热,没人再给你梳头了。”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给岑争散下了一半长发,只将上半部分简单地束了起来,还叮嘱道:“海上又冷又潮,你得多带几件衣服,不然晒不干,没得穿,容易落了风寒湿疹。”
岑争一只耳朵进,另只耳朵出,很快吃完热腾腾的早饭,不那么冷了,便披上雪白的狐狸毛披风,抱琴出去了。
“你包裹不要啦!”厨娘在身后喊道。
“差点忘了!”岑争接过她递来的包裹,笑着说道,“我走啦!”
厨娘又怨道:“不跟他们打声招呼了?都在后院吃饭,说要送你呢。”
“不啦。”岑争摇头,“又不是不回来了,以后山长水阔,有缘再见!”
岑大夫这辈子最不喜欢的事,就是告别。
自从外祖母辞世后,岑争孤身一人,独自行医,已有十年之久,从来不在一个地方久待。
临行时,出海口处的渔民见到他,有认识他的,招呼道:“岑大夫,出去寻仙?”
岑争一点头:“走了。”
渔民示意他稍等,随后给他端来一盏白酒,劝道:“喝点再走。以后到了仙界,有的是美酒,就是不好再尝到咱们人间的玉尘雪酿了。”
岑争知道凡人不信三山,只当是他临行前的最后一碗酒,接过喝了,抱拳谢道:“西出阳关无故人。”
酒是烈酒,也是劣酒,却是渔民能拿出来的最好的酒,权作他与人间的简易告别了。
而后一人一舟,孤帆远影,随波逐流。
……
三日后,岑争远远地见到了三座仙山的虚影。
“竟然这么快就到了?”岑争不禁感慨,“都说烟涛微茫信难求,难道真的是我仙缘太深的缘故?”
岑争本来还在暗暗期待着仙界胜景、仙妖百态,却越是靠近岸边,越觉察到不对:
这片海域岸边没有人声,也没有船只,甚至没有飞鸟游鱼!
他心里底一凉,挺直背脊,靠在船帆上,正准备取下背上的琴,竟忽见天边掉下来一个人,“噗通”一声直坠入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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